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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说“十年”,却让周言谕的心没由来一紧,他放下碗筷,伸出手去握住沈熹没拿酒杯的那只手,注视他的眼睛,然后点头道:“好,听你的,如果十年过去,那就再约十年,你说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沈熹只答了一个字,他反握住周言谕的手,触到他微凉的掌心,不禁稍稍用了用力,有些话谁都不愿意说出口,念头一过也不愿再去细想,他们坚定地相信未来还有更久远的时间要一起走下去,这二十年以来,他们也都是怀抱着这样的念头一天一天走下来的。
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,周言谕定定地看着沈熹,沈熹的眼中满是笑意,他们牢牢相握的手似是正在传递着彼此的信念和力量,过了好半晌,周言谕再度开口:“沈熹……”
沈熹则打断他后面可能会说出的话,轻轻地承诺了三个字:“你放心。”
虽说病的人是他,但忧心的人往往是周言谕,所以沈熹无论做什么事,总会优先考虑这样做会不会令周言谕担心,从八岁那年开始,这就变成了他做所有事的准则,而周言谕慢慢地变成了习惯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,从来不让沈熹操劳操心,一开始也有争吵和疏忽,但互相妥协得越多,就越是明白互相都是在为对方考虑,也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冲突,他们的相处才会变得像如今这样契合,一个眼神,一个动作,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。
吃完收拾干净,两人离开了沈宅,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,周言谕已将车开回到了公寓的楼下。
身边沈熹的座位早已调低,他躺在上面静静地睡去,周言谕在车上坐着等了片刻,见沈熹没有醒来的迹象,便熄了火,关了车窗,走下驾驶座前松了沈熹的安全带,随后绕到副驾驶座上,打开车门。
沈熹一般都是会醒的,就算不叫醒他,在周言谕试图搬动他的时候,也一样会在中途醒过来,只不过周言谕习惯性地选择让沈熹自然转醒的方式,不会特地去叫醒他,他这时将车门开到最大,弯下腰将沈熹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脖子上,然后一只手揽着他的背,另一只手搁在他的膝盖下,同时注意车顶,将沈熹轻轻地从车里抱了出来。
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,再加上白天一直在聊天,沈熹居然没醒,周言谕暗自庆幸,抬脚轻轻踢上车门,不过就在这之后,沈熹还是醒了。
“到家了?”沈熹咕哝一句,周言谕正走向电梯,因为要空出一只手按楼层,他便将沈熹放了下来,沈熹还没完全清醒,转了个身把周言谕当抱枕,两个人本来就一般高,沈熹将脑袋舒服地搁在周言谕的肩窝里半梦半醒,周言谕几乎是半抱着把他拖上了楼,打开门,才低低问他:“要先洗澡吗,还是睡觉?”
“唔……洗澡。”沈熹喃喃地道。
周言谕先把沈熹弄进了卧室,然后去浴室放洗澡水。
结果沈熹一沾床又睡去了,周言谕放完洗澡水出来,见状就又半抱起人来,开始帮他脱衣服,衣服脱到一半,果然人又醒了,周言谕便把睡衣睡裤塞到沈熹手里,然后把他送进浴室,关门时还不忘嘱咐一句:“别再睡着了。”
洗了个澡后沈熹反而清醒了,而周言谕也因为下午睡过了,这个时间一点儿也不困,沈熹索性让他也去洗澡,周言谕洗完澡穿着沈熹的睡衣睡裤一面擦着头发出来后,沈熹正坐在一米八的大床一边继续津津有味地看日记,听到周言谕的脚步声,他抬起头来,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:“睡不着了,再陪我聊聊吧,今天可是个难得的日子。”
第18章 十八 往事
周言谕醒来的时候,沈熹仍睡着。
周言谕一时没动,想起昨晚因为聊得太晚,两个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,于是就变成了这样,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那应该是他去到沈家第二年左右,噩梦没有那么严重了,他又入了小学,不能总赖着雪姨,开始一个人睡觉之后的事,有一天沈熹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里,他一开始不明白沈熹要做什么,后来才知道沈熹原来是一个人耐不住寂寞来找他趁夜溜出去玩耍的,那时他在不知道沈熹病情的时候自然奉陪,后来每每想起来时都忍不住会感到后怕,但那时两人都还小,不知轻重,又正值喜欢到处冒险玩耍的年纪,哪里会管那么多,也有被发现被责罚的经历,但男孩子皮得很,尤其是沈熹虽然一直被大人耳提面命,却因为身体没什么状况就将之忽略,然后一玩起来就变本加厉,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。
后来就是八岁发病以后,周言谕死活不肯陪沈熹夜游了,白天的话他则会牢牢看住他,倒也不是完全不陪他玩,适当的游戏和运动还是会奉陪,沈熹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慢慢知道收敛了,至少学会了自控,那时正是周言谕刚刚开始出声讲话的时期,既然不能出去玩,沈熹嫌一个人闷得慌,就抱着枕头过来找周言谕聊天,每次都是聊到睡着为止,醒来就像现在这样。
再后来,两人念高中住了校,同一个寝室,沈熹睡下铺,周言谕睡上铺,大学一起出国留学,虽然不同系,但两人租了一间公寓,有两间卧室,由于两人睡眠的时间已经不大相同,其实是沈熹因为身体的缘故刻意培养早睡早起的习惯,周言谕的话事情多,又坚持要顾到沈熹的三餐,所以睡得比沈熹会晚很多,不过早上就会跟着沈熹在同一个时间起来,然后在午餐后找时间午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