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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,周挽停顿了下,看着他眼睛:“你恐高的事吗?”
陆西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表情淡漠,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。
周挽就这么静静仰头看着他,视线平静又坚定。
半晌,陆西骁忽然侧头笑了。
他笑声低哑磁沉,闷闷的,带着鼻音,像是从胸腔震出来的。
“知道太多的人可会被灭口。”他笑说。
周挽确实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。
她话不多,两人在一起时多是沉默,各做各的事,交流实在算不上不多,但周挽却是最懂他的那个,大多时候他什么都没说,她便都懂了。
中午时,她对薛析说如果就这么跳下去,她男朋友会留下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阴影。
说完这句,她回头看向陆西骁,神色微怔,带着点不可置信和恍然大悟。
那一刻,陆西骁便明白,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有恐高症。
那种感觉很奇妙。
他不喜欢被人扒开伤口,但周挽并不会,她只是看到了伤痂而已。
昏暗的路灯交叠,阴影和光亮交织,随着天空飘动的云而缓缓移动,逐渐重合,将两人影子的边缘都模糊虚化,难分你我。
陆西骁抽出一支烟,低头,一手挡风,点燃。
他两颊微陷,深吸了口,又呼出,淡声:“我妈跳楼自杀后,我才开始恐高。”
第27章
虽然已经猜到这一点,但听到陆西骁亲口说出,周挽还是怔了下。
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。
周挽抿了抿唇,顺着问:“为什么?”
秋千轻轻晃动着,陆西骁和周挽并肩而坐,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年和蓝白校服的少女,和风一样年轻肆意。
周挽仿佛看到一扇门,正朝她缓缓打开。
*
在二十几年前,陆西骁母亲家中是整个平川市都有名的大户人家,他外公外婆生前一个在政界,一个在文艺界,也算得上是个能挺直了脊梁骨的书香门第。
而陆家在陆老爷子手下成了平川市最早一批驻扎、蓬勃发展起来的企业。
陆母沈岚年轻时候曾经在某次活动中见过陆终岳一面。
不得不承认,年轻时的陆终岳长相硬朗帅气,桃花确实不少。
沈岚一见钟情,暗许芳心,很快就被母亲看出心思,知晓陆家家境殷实、前途无量,那陆终岳也确实一表人才,沈岚母亲便有意撮合。
一来二去,两家便渐渐熟了。
最后真正牵上那根线的还是陆老爷子发话,说两孩子投缘,不如定下亲。
那个年代,虽然早已盛行自由恋爱,但这样大家族的婚姻多还是由长辈牵线,再经双方同意。
沈岚当即红脸,又娇又羞的样看向陆终岳。
陆终岳也正看着她,视线对上,他便温和地冲沈岚投去一个笑。
就这样,一场空前浩大的婚礼在平川市操办起来,陆老爷子对沈岚格外满意,很喜欢她的性子,也明白自己儿子的脾性,知道沈岚是最适合他的,若往后能在他旁边多提点几句,这儿子也能成器不少。
在其他人眼里,陆终岳和沈岚是门当户对、郎才女貌、天作之合。
在沈岚眼里也是这样。
婚后,陆终岳接管了公司,沈岚则赋闲在家,偶尔参加些书画展打发时间。
日子过得津津有味。
不出一年,沈岚便怀孕了。
陆老爷子开心坏了,亲自嘱托了人照料沈岚的饮食起居,那段时间陆终岳工作很忙,回家常很晚,但沈岚依旧乐在其中,感慨孕育生命的奇妙。
于是,在她的期待下,陆西骁出生了。
后面几年的生活依旧过得平淡又有情调,沈岚是个很精致的女人。
小陆西骁在她的教养下长得听话礼貌,亲戚朋友们见了就夸,素来威严的陆老爷子唯独在这孙子前没一点脾气,常被小陆西骁揪着胡子头发疼得呲牙咧嘴。
所有人都说沈岚好福气,所有人都羡慕她有多幸福。
但转折总是会毫无预兆的降临。
沈岚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,从未怀疑过陆终岳,也从未去想他为什么工作越来越忙、回家越来越晚。
直到那天,一个女人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。
她在逛商场时见到陆终岳和另一个女人在珠宝店。
沈岚愣在原地,那一刻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。
这个女人是谁?陆终岳是不是出轨了?他出轨到哪一步了?从什么时候开始?她要不要离婚?小骁该怎么办?
可真相永远比她能够想象出来的底线还要过分。
一个小男孩忽然跑过去,抱住陆终岳的腿,语调稚嫩,叫“爸爸”。
看那身高,和阿骁差不多。
沈岚突然跌坐在地,脑海中一片空白,有商场的店员跑过来扶她,可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。
等好不容易站起,已经不见陆终岳和那一对母子。
后来陆终岳借口出差,要离开三天,沈岚没说破。
三天后的晚上陆终岳回到家,客厅里只有沈岚一人坐着,他问阿骁呢,沈岚说送去外婆家了,有事要和他谈。
她极为平静地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,又极为平静地说要离婚。
哪怕那三天她以泪洗面,眼眶都哭得红肿,这辈子从没这样狼狈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