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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阿吉有点儿慌乱,道:“殿下客气了!”
扈绍陵可比他镇定得多,道:“殿下莫要如此,身为大乘子民,又兼将领,这都是卑职们应尽之责。”他颔首抱拳地回了礼,又道:“如今殿下亲率军队出征,想必就是要从根儿上治理玄疆,驱除西夷。卑职与厉副将愿保驾护航,为殿下效犬马之力!”
这一看就是个会说话的,贺沧笙健壮微笑,苏屹也稍挑了眉梢。
温绪之微微侧目与贺沧笙交换了眼神,转头温和道:“如今玄疆虽并为大乘一省,却因圣上病重尔尔未能享大省之利。岑源崧伏诛,玄疆军分崩离析,群龙无首便让西戎人在此间作乱,百姓流离失所。你们作为玄疆军的旧部能守至今日,实属不易。殿下谢你们,你们便受得这礼。”
他虽然没有官职在身,但大乘唯一的三元榜首的名号还是响的,连边关人也知道。厉阿吉和扈绍陵不说话,认真倾听。
“圣意莫测,可殿下心向玄疆。”温绪之微笑,在他疏离的气韵里露了诚恳,道,“这几年虽说皇帝决意惩治边关,可殿下在朝上屡次为玄疆请命,在被圣上驳斥后还自掏腰包贴补,说是贱卖,实则是送粮过来。如今西戎来犯,殿下自请出征,家小留在京都为质,如此决心,也请两位一睹。”
这些功绩都是贺沧笙的,可她不能自己说,非得让旁人说出来才好。温绪之洞察一切,此时就担了这个责。
厉阿吉与扈绍陵是明白这个道理的,况且贺沧笙也是真的公正义气。两人当即起身,躬身行礼,道:“卑职愿追随殿下,视死如归!”
“两位将军请坐。”贺沧笙并没面露喜色,只是轻拍了折扇在掌心,道:“既是要追随,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”
她这颈间的红狐裘风领的颜色是真鲜艳,衬得人眉眼妖媚。说话间又开了折扇,被那扇面上的红梅衬得更加能勾魂。
“本王初来乍到,对玄疆事不甚了解。”贺沧笙其实态度不冷不热,但给下边儿人看见了就是觉得寒。
她稍微顿了顿,一手还放在桌下,也不拿上来,就这么道:“便想先问一问,二位先前都是在岑源崧身边的?”
厉阿吉背脊一凛,道:“是。”
贺沧笙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轻轻问:“二位属忠义之士,那么,想必是情谊颇深?”
“回殿下,那倒算不得。”扈绍陵是真怕厉阿吉犯傻说错话,接话道,“都是军中人,一切按规矩来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贺沧笙轻摇小扇,安静地看着他们。
她身型瘦弱,双肩更是冷削,穿着绣金线的华贵黑衣,面色又苍白,给人些病态阴冷的意思。
那双眼更是要命,轻轻一瞥就让底下人大冬天地背脊生汗,此刻这般直视,深邃得惑意顿生。
直到厉阿吉和扈绍陵心里都发了怵,她才道:“岑源崧治理玄疆又功,此事本王深知,可他判降西戎,致军散民乱,这也是事实。本王不知他是为何,也不感兴趣,但叛国之罪,无功可抵。”
她眼中冰凉,寒得那天生的妖娆也退了退。
“你们戍守在此,是放不下职责,也放不下百姓。岑源崧是异姓王不错,但他也只是个王,不是你们的主子。你们许是不知,但本王最厌以出身论人,所以看你们,更像是看忠于大乘的功臣。你们若愿追随本王,为国为民,本王敬你们忠勇。可你们若做了西戎的走狗,或有了旁的心思,左右本王名声在外,也不忌讳心狠手辣。”
她说得轻轻松松,更像是文人清谈,可厉阿吉和扈绍陵的额角都渗了汗。这楚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,端着好相貌,又让人觉得像是深潭般危险狡狠。
两人起身,再表忠心。
坐在贺沧笙身侧的苏屹全程没有开口,眼神也微垂。
因他正在桌下摩着贺沧笙的纤指。
从时才贺沧笙展开小扇,他就伸手过去牵了人,一直到现在。
玄疆风大冻人,半月前贺沧笙领旨出征就十分仓促,身上心里都是折腾,这脸色就一直白着。
苏屹心疼死了。
堂下厉阿吉和扈绍陵才站起身,就这么一会儿也不知跪了几次了。两人重新落座,贺沧笙合了扇,道:“那么还请二位告知玄疆近况。”
厉阿吉不敢怠慢,以狄城为起点,沿着库洪山脉说了个遍。又将沙依巴克和葛逻犴的情况也讲了。
温绪之看过来,贺沧笙颔首,先生便开了口,问:“眼下狄城中的兵马和斥候别有多少人?”
“先生,”厉阿吉回答,“卑职手下现有狄城守备军四万,都是跟随着我镇守了三年的玄疆军旧部,扈绍陵多管斥候事宜,眼下有近六十人。”
温绪之点头,又问:“那么,那位占据沙依巴克的葛逻犴呢?”
“少说也得有六万人,”扈绍陵道,“这也是两个月前探查的结果了。”
温绪之稍顿,扈绍陵又道:“葛滑头与西戎人生意往来,有的是钱,发的就是战时财。有的百姓闻风参军,这倒好说,总比饿死强,可有的玄疆军也动了心,倒是让他一个国贼壮大了势力。”
“只是生意往来,还算不上叛国。”温绪之非常平和,不想厉阿吉和扈绍陵一般动气。
“先生!”洪达也敬重温绪之,但他是在忍不住,道:“这就是与叛国无异!您是殿下的谋士,怎能对此人心软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