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膳后芙簪进来低声禀了几句,贺沧笙点了头,起身带着几人挪步室外。温绪之紧着时候看账簿,就先行一步。
满庭红枫交映成晚秋美景,御花园里的小戏台已经备好,院中棚下设了方桌,茶水点心配齐。
苏屹走在贺沧笙身侧,疑问地戳了下贺沧笙的掌心。贺沧笙侧首,轻声道:“西戎的进贡,怎么也得一观。”
苏屹小声地“哦”,西戎人能歌善舞,美人舞姬闻名大乘,当年岑源崧没出事儿的时候,敬辉帝就收了不少进后宫。但如今是女帝在位,他们送美人也没用。
况且有他在,还能让旁人夺了贺沧笙的注意么!
桌上的葡萄也是西戎送来的,芙簪和司鲜局的人已经验过了才端上来。苏屹落座,又叫一边儿的锦衣卫来验了一次。
厉阿吉和扈绍陵坐后边儿,看得眼珠子都直了。他们还没感叹完小公子对皇上的小心翼翼,就见苏屹伸手递了剥好的葡萄过去,贺沧笙微微偏头,就着他的手吃了。
正喝茶的厉阿吉被呛到了,想咳却被扈绍陵隔着桌子捏住了脖子,愣是翻着眼憋回去了,弄了个脸红脖子粗。
贺沧笙不知道身后都要出人命了,觉得葡萄挺好吃的,于是抬手也喂了苏屹一颗。谁知这少年俯首,在叼走时还飞快地含了下她的指尖。
两人目光一对,就要黏糊糊地分不开了,乐声起了才分别靠坐。谁知这台上的竟不是美人,而是几位斜披五色绒毡的男子。
这些人一个个高大健壮,从彩绸衣下露出的手臂上都是肌肉,脸更不用说,都是俊朗好看的年轻人。
边上的乐人倒都是女子,也全部如花似玉。
贺沧笙看得挑了眉,看来这年轻的西戎王尤里都斯还真是按着她的喜欢来,送的是男人。
苏屹的脸在看见台上这些人的时候就沉了下去,但还是奈着性子没当场叫停。他转头去看贺沧笙,却见女帝舒服地靠着椅背,目不转睛,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。
还微微露了笑。
台上乐姬的歌声如莺啭清迥,西戎的调子向来很欢快。苏屹坐在热闹里,守着自己的寂寞,又剥了颗葡萄递到贺沧笙嘴边,身体半俯,眼巴巴地看着贺沧笙。
谁知皇上只是扫了眼他的手,目光就又回到了台上,仅仅偏头过来叼走了葡萄。然后坐正了身,看得十分认真,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苏屹收回手,盯着贺沧笙,问:“好看吗?”
语速快,话里的不满昭然若揭。
贺沧笙嘴里的果肉还没咽下,听他问了话才像是回神。她颇为奇怪地看了苏屹一眼,大有被打扰的意思。
她侧脸看人时眼角都是妩媚,很自然地道:“好看啊。”
说完了又转回去。
苏屹咬着后槽牙,又问:“皇上喜欢?”
“嗯,”贺沧笙这次连转头也免了,就盯着表演,心不在焉道,“喜欢。”
苏屹本半倾身地在听她的回答,闻言似是不可置信,猛地坐回椅子里,“嗷”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。可惜贺沧笙还是没回头,于是他就只管往自己嘴里塞葡萄。
舞姬身上铃盘碰撞清脆,正到精彩处。贺沧笙却在此时转脸,看着闷不作声的苏屹,轻轻地笑起来。
这日常的吃味,她已经习惯了。
还挺喜欢的。
猫妖的尾巴一般都藏得好,但时不时就得露出来,撩拨得正是地方,弄得少年心痒。
这一曲完毕时台上的人都袅袅躞蹀到了近前,整齐地叩首,然而厉阿吉和扈绍陵坐在后边儿大气也不敢出。时才小公子的不悦都写在脸上了,偏偏皇上还是那反应,这两人要是出了什么事,他们可担不起。
贺沧笙倒是很满意的样子,抚掌道:“赏。”
说完了起身转向厉阿吉,其他几人立刻也站起来,微微躬身等着听皇上的意思。
“这贡礼挺好的,难得一见,朕会修书亲笔谢过尤里都斯。”贺沧笙余光能看见苏屹风雨即来的脸,然后她面不改色,对厉阿吉微笑道:“不过以后不必再送了。”
她稍顿,道:“葡萄不错,这人么——却是不必。”她看向苏屹,“朕身边已有良人。”
苏屹懔然僵了身,目光带着火热的质感贴着贺沧笙。贺沧笙与他对视,道:“朕的这位小公子善妒,容不得别人,朕也不需要别人。”
厉阿吉和扈绍陵当即跪地领旨,都暗自心疼尤里都斯这马屁拍在马腿上,还让他们看着皇上和小公子恩爱。
造孽啊。
政务缠身,贺沧笙和苏屹愣是到晚上也没得到单独的空,而苏屹明显地少了话。晚膳后他回了趟锦衣亲军指挥使司的院,快亥时才回到宫里。
他今日并没有骑马,一路走回去。经过朝世堂的时候遇到了巡夜的护卫,见是他有些惊讶,但宝心王几乎每晚都是在宫里过夜,所以也没敢问。
寝宫的门半开,秋月玄光落在帘栊外,铺满了白石墀阶,顺带着映照了园中的碧滋。苏屹在廊下卸了刀,入内后呆团儿立刻跑到脚边。苏屹把它拎到廊下,然后就关了门。
贺沧笙已经沐浴过,但还没休息,已经脱了外袍,里边儿轻装浅色。那微湿乌黑的发长垂背后,鬓边别了朵牡丹,艳丽企却不比人娇。皇上就这样托着下巴在烛灯下坐着,不用对望也能勾魂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