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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能殿下久居宫中不知,益州虽然偏远,但并不是个乡下小地方。每一界的大选,都是从益州最先开始,从北到南,门派弟子、国家和宗族之间有多少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...”天女幽不再懒洋洋的躺着,坐直了身子,笑着说,“不错的剑术,真想亲眼看一看啊。”
“听您的意思,这种事是很常见的。”少年用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望着她。
他虽然被尊称一声殿下,可从小到大过得并不安稳,如果是世俗中常人这样说,他断定是觉得在嘲讽他“久居宫中”。
可是,这天女幽还真不是世俗中人。
“当然了,以后迈入修真界,机缘巧合这种东西道不清的。管你是哪一道大拿,还是刚炼气的稚儿,遇见什么都是天道,怪不得。”天女幽说。
“你们修道之人,这么信天道吗?”他问。
艳冠长安的女人摇头笑了起来,把玩起手中的碎片。室内一时间只有风雪声和笑声,她又像想起了什么,说,“年底了,天水阁姑娘们的四艺检察,劳烦殿下费心了。”
她说得如此认真,就仿佛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,他也只是她从长安请来的琴师而已。
“一群商女罢了。”他神色淡漠。可这一刻,身上的上位者气息还是显露出来。
“我也只是个青楼里的商女罢了。”天女幽含笑望着他说。
“幽娘子怎么会呢。”
沉默了一会,他看到天女幽对那碎片爱不释手,突然问,“幽娘子这么喜欢这贼人?”
“我喜欢剑术好的人。”她脸庞带着少女的羞涩。
... ...
天气越来越冷。
秋露浓望着窗外的雪,惊觉自己来天水阁三个月了,她马上就十四了。吃饱穿暖后,她越长越好看,越发像前世的自己。
一天天看着镜子里抽条一样长高的人,秋露浓只恨自己的修为不能这样突飞猛进。吃了那么多饭,怎么都长在了没用的地方。
离她上一世过去五年百年了,祁知矣和简行斐依旧还是很厉害的人,提起他们的名字,会引来百姓惊叹。
益州不让议论祁家和她曾经的过往,她得不到半点有用信息,只有像“盘踞一方的妖王简行斐看中哪门哪派的小姐,屠了人家一个门。”这种夸张、用来吓小孩的故事。
真是胡扯。
秋露浓撇了撇嘴,按简行斐的性格,如果要是真看上了正派的哪家小姐,也肯定是隐藏自己身份,接近这家小姐。他自信于自己能拿下少女的芳心。
“装一个好人有什么难的。”少年简行斐疾驰于烈马上,这般对她说。
原来是这么久之前的事了吗?
秋露浓有些失神。
“秦小姐,秦小姐。”龟公拍了拍她肩,“明天就是年底四艺的检测,莫要再睡了。”
“喊她干嘛啊,人家醒着呢。”身后有人阴阳怪气的说。
秋露浓在天水阁里迟到早退多了,一贯被人看不顺眼,只盼着这耍小机灵,讨老鸨和贵人们喜欢的丫头能在年底检验里被赶出去。
天水阁养着这些小姑娘,却并不是单纯做慈善,十六岁后挂牌接客,十六岁前,每年检测都要被刷下去一批人。
至于这被赶出去后是做什么,就难说了。
秋露浓当然没想在这待到十六岁,明年春天就是四年一次的大试了。
她要回修真界。
而眼下,最重要的是——秋露浓望向天水阁热闹的大厅,亮如白昼,朗读声、琴声和歌声交织成一片,少女们围坐在先生前,问学解惑。
这是她们一年中最为期待的日子。
以往她们白日苦读,夜里是丫鬟,伺候着小姐和贵人们,只有这么两天,目光全是留在她们身上的。
天水阁里最常见的,是读过书、家里有学识的文人雅客,他们读书,科举,出堂入室,挥洒笔墨,在商女身上醉生梦死。
“这可是我们天水阁才有的风景。”有龟公经过,问,“秦姑娘,你不下去准备吗?明天可就考四艺了。”
“我不用的。”秋露浓问,“幽娘子呢?她不在吗?”
“幽娘子下午被她长安时的旧友请去叙旧去了,一直没回来。”
这么久没回来吗?秋露浓看了眼大厅中的柳先生。她还是一副美貌少女的模样,除了个子稍微高点,没有任何异样,在少女的簇拥中,容光艳丽,和她弹奏的琴一样引得人移不开目光。
柳先生在阁中不怎么出门,除了教琴外从不见客。
她的琴弹得很好。
她的伪装也很好。
作为学生,秋露浓和她面对面弹过几曲,也在她案前问过问题。从模样到声音,看不出任何毛病。
那一晚...他是觉得她秋露浓必死了,所以才会主动暴露身份。
只可惜啊。她没死。
马蹄声横穿走廊,人群中骏马裂云般长嘶。
秋露浓诧异的瞥了眼,看到有人堵住门,黑衣的侍卫带着风雪涌入。侍卫们的肩头一片白,提着刀两排站开,没有人敢从门口过,翻滚的风雪中,走进来两位军爷。
侍卫们进来时,少女中有人害怕的啜泣,而当军爷中一个人的脸从黑暗中浮现,又有人欢喜的笑了出来。
——这是天水阁的常客。
“陈大人!”少女像欢喜的鸟儿,撞到陈大人怀里。“陈大人,你是来看我们的吗?怎么还带这么多人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