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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“嗯……比靖瑶嫂嫂差点儿,比贞慧嫂嫂好看一点儿……不过她看起来更像个狐狸精,她们都和她没法比,看久了我害怕。”沈砚琪皱着眉头下定论,边说边将身子往窗沿矮了下去。
    “哎哟,四少爷您轻点,踩着小的手背啦~!”青砖地面上“咚”一声闷响,传来年轻仆从的痛呼。
    沈蔚玲气吁吁道:“哼,早就听三叔说过,她们南边的女人最是不安分!先前咱们爹爹可不就是从那边染了脏才病的?走,我们去告诉二哥,可别让二哥被她迷了魂儿!”
    二人说着往院外头走去,声音渐行渐远,小桃红撇了撇嘴角,只觉得可笑。因吃了东西,身子有了力气,便又重新拾起盖头坐下来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吱嘎——”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,有喜婆洪亮的嗓音在屋内响起:“二少爷今夜难得喝了碗酒,把咱大夫人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!”
    “难为了母亲,总是这样为我操心。”沈砚青笑了笑,声音依旧不冷不热的,却清润好听。一双凤眸从床沿端坐着的小桃红身上扫过,见那鸳鸯鞋面上果然沾着三两点粉屑,晓得她刚才偷吃了二块甜糕。
    门外头拢着一堆看热闹的丫头奴才,挤挤嚷嚷着张望,好奇这个从南边儿嫁过来的女人是个甚么模样。
    喜婆便将一杆小金秤递了过去:“听林嬷嬷说,这是南下一路走了多少地方才寻来的好亲事。大伙儿早都盼着看新奶奶呐,二少爷您就遂了小的们愿吧~!
    “好。”沈砚青挑眉勾唇,好脾气地接过小秤。
    一众看热闹的人们不约而同静了下来。
    车轮子摇过来,隔着微透的红布盖头,小桃红又看到那双苍劲修长的大手,即便不抬头,她已经可以想象男人嘴角的那抹冷蔑。
    手中的帕子揪起,暗暗端住一口气,不管他如何冷眼看她,这第一回对视,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底气。
    沈砚青瞥了一眼女人抚在膝上的双手,那纤秀的指儿都将一面红帕揉得变了形状……呵,这样快就怕了嚒?怕你还嫁来做甚?
    他对小桃红的第一印象是不好的,因方才一双弟妹的状告,晓得她是个不懂规矩的市井小妇。
    然而一杆金秤儿挑起,艳红色盖头飘然落地,女人从金钗玉环下直勾勾抬起下颌,那杏眸朱唇,俏鼻儿皓齿,眼神清透透就像一汪山泉,竟没有一丝的闪躲……该死,怎是个这样娇嫩的年纪?
    他的神色不由微一错愕。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    “她长得真好看!”
    门外传来奴才们讶然的惊呼,顷刻又被一众窃窃议论声淹没,小桃红一瞬间又成了被人评头论足的猴儿。
    喜婆显然没落下二少爷的那一瞬迟钝,细长眼睛眯起来,笑得好不高兴:“哎哟哟,看来老太太与夫人这次真是选对人喽!瞧把咱少爷看呆得~?”
    “可不就是!自从贞慧奶奶去了以后,我们夫人为二少爷的亲事真真操了不知多少的心,头发都白了几根呐!”大房过来的丫头附和着,给夫人李氏摆功劳。
    李氏是二少爷的继母,老爷去世得早,这些年李氏为着一家老小外操内劳,然而二少爷却总与她不冷不热,做丫头的看着都不平。
    只她的话还未说话,沈砚青的脸色一瞬间却黯沉了。
    小桃红支着耳朵想要再听些关于“贞慧”的故事,众人竟也同时屏住了呼吸,一时间屋内屋外又静悄悄一片。
   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气得喜婆抡掌大骂:“作死你个蠢丫头,还不快滚回你的窝里去睡觉!”
    “是是,二少爷千万饶奴婢罪过……”那丫头这才恍然自己说错了话,自打着脸战战兢兢落荒而逃。
    “呃,”喜婆尴尬咧了咧嘴角,见少爷脸色再不复刚才,忙亲自斟了两杯酒递上:“吉时不能耽误,请新娘子新郎官喝了这交杯酒吧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沈砚青接过杯子,那杯中的女儿红摇曳,他修长手臂环过小桃红的腕,微微凝了她一眼,轻启薄唇将红酒抿下。
    一抹似笑非笑又在他嘴角浮了上来,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阴郁根本不曾存在过。
    小桃红也低下头,一口咽下整杯的酒,并不怯懦。
    那酒的度数竟是甚高,她白皙的脸颊顿时泛开一抹红晕,娇艳欲滴,煞是好看。
    人群越发看得呆愕。
    “良辰美景,老身再不耽误,少爷奶奶们早些歇息。”喜婆只怪罪那丫头好好的又提起前任二奶奶,心里只觉得渗得慌,不想再在这死过两个人的屋子里继续磨嘴,赶紧找了借口急急告辞。
    人群散去,沈砚青的眼神这才冷了下来,漠然地看了小桃红一眼。
    小桃红只是凝着酒杯,低着头。
    他便淡淡道:“扶我起来。”
    女人有些错愕的抬起下颌:“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只这一答,他便晓得她原是将他当成了瘫子——那么,她的镇定,皆因着以为他是残疾嚒?……只有死了心的女人,才会对自己的夫君有这种残忍的盼望。
    这个女人,从第一眼看到他起,她的眼神便没有羞怯。分明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,她何来这样与身份不符的镇静?看来这次为了给他找女人,她们没少费心思。
    沈砚青自己撑着椅子站了起来:“我说话,不喜欢重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