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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梨香掂着脚尖,怯生生道:“少奶奶,这帐子如何挂?奴婢够不着…”
    “嘘…”见气氛不对头,春画连忙噤声,拽着梨香的袖子:“我来挂,我知道。”
    鸾枝等啊等,等不到沈砚青的解释,眼梢瞥见他清隽侧脸上的一丝憔悴,又恨……或许还有一丝自己不肯看清的心疼,只怕看清了会更恨他。
    再不想与他多呆,刷地扭过头来:“不用挂了,把吃的给少爷摆上吧,说几句话儿就走。”
    抿了抿嘴角,匀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。
    “诶。”梨香连忙摆上。
    隔几间的牢子内,魏五嘻嘻喊话道:“味道恁的好,少爷也赶快吃一些!”
    鸾枝只是不紧不慢地摆着碗勺:“是门口酒肆里现炒的,大街上都没有店了,将就吃吧…吃完了我们好说正事。还要赶去二老爷府上呢,怕晚了不安全。”
    柔柔的嗓音,却没有温度。竟连吃的也都是随便为他买的。
    “好,你辛苦了。”沈砚青嘴角勾出一丝讽弄,修长手指把鸾枝鬓间几丝碎发揩好。因见她下巴尖尖,却是瘦了,不由多看了一眼。
    那目光濯濯如若深潭,好似受伤又似掖藏千言万语。鸾枝扭过头,不想看:“快吃吧。”
    沈砚青手心便是一空……呵,连脸都不愿意让他碰了。
    这般冷硬的态度。
    早先才生出的柔软被一连遭泼了冷水,他的心终于也冷却下来,把筷子漠然往破桌上一摁,凉凉笑道:“既是这般厌恶,你又何必老远跑上一趟?”
    鸾枝咬着下唇:“你不是在信中说生病了嚒?让老太太教我来,我不能不来。”
    好个狠心的女人,果然是如此。
    沈砚青道:“既然是这般不情愿,我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,但走就是。”
    赶她走。
    但她若真走,便不怪他对她狠。
    ……还不肯解释,那女人就这般重要嚒?
    鸾枝刷地站起来,一字一顿道:“不过是提醒少爷,你那个金屋藏娇的女人怕是知道祈裕甚么秘密罢了。想当日我逃出宅子,那祈裕也是将我一路往红街上送,你既是为了她连性命都不顾,不如着人去查查这条线索,看他与红街还有宁公公是甚么关系。免得你这边还没和她成亲,一条性命却去了黄泉。”
    沈砚青顿了一顿,清峻眉峰深凝起来:“金屋藏娇?……我不过才与你成亲,又要与谁成亲?”
    春画很是忿忿道:“少爷还装糊涂!那玉娥恁的心计,趁少爷不在的时候,跑到大祠堂里求老太太成全;还跪在少奶奶跟前,求少奶奶接她的画。那画上花蝴蝶都把鸳鸯抢走了,便是奴婢也不肯去接的。少奶奶不理她,她就哭。如今宅子里那些婆子都不知把少奶奶说成如何不堪了,奴婢都听不下去!”
    竟然还有这一出嚒……沈砚青眼前顿地浮出玉娥娇怯的清丽模样,那般谨慎自立的女子,怎生得出这些胡哨心思?
    微有些狐疑:“那玉娥不过是我随手相救,暂时放在二院。正准备开了春送她回乡,可从未答应过要娶她。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则个?”
    少奶奶都被气成这样了,少爷竟然还不承认。
    连梨香看不下去,怯生生道:“少爷怎还要伤少奶奶的心?……少奶奶为了来看少爷,路上还遇见了土匪,差点儿就被那匪大姐抓去做了压寨。刚才连城门口都进不来,要不是多亏一个叫四爷的故交,这会儿还在雪地里挨冻呢……”
    自来背后告状的总是那心虚的一方,眼见得沈砚青眉峰越蹙越紧,他这样的男人,必然是不肯相信的……想到方才山坳里生死悸动的一出,鸾枝心中只觉得无力,再听不下去:“梨香再不要同他多说,只怪老太太叫错了人。不应该是我来的,扰了他们鸳鸯团圆。”背过身就走。
    沈砚青尚在思索梨香口中的‘四爷’,便见一娓浅绿色身影缱着浅淡花香头也不回地出了牢门。那绣鞋儿步履盈盈,转瞬便到达旧石长阶上,毫不眷恋……可恶的女人,要如何解释她才肯相信?
    他这会儿才晓得鸾枝原来竟是那般在意自己,心中汹涌,恨她把屡屡把他心思搅乱,却又疼她爱她不够,哪里容得她在从自己手心里逃离,只得做一副冷绝的口吻道:“哼…谢鸾枝,你今日胆敢走出这里一步,那藏在壁脚的契约,便不怪我将它烧去。”
    分明说着狠话,那凤眸潋滟,嘴角却掖着一丝促狭。
    鸾枝步履一滞,只觉得一缕魂魄顷刻都被他抽离……好一只狐狸,天下没有再比他更可恨的男人了!
    ☆、第46章 释前嫌(已修)
    契约原藏在最底层的柜子里,后来鸾枝觉得不安全,又换去了屋角的小缝儿。那缝儿甚是不起眼,外头还有红木床脚将它挡住,须得把床挪开很仔细的去抠才能看得到。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去翻它,怎么就连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他嗅出味儿来……气愤,甚么都瞒他不住!
    鸾枝步子一顿,揩着裙裾忿忿然继续望石阶上走。那石阶陡峭,她走得用力,只听裙摆儿摩擦的西索声响。是真的生气呀,恨死他,怎生得就偏偏遇见这样一个人,怎样都被他玩弄在鼓掌…命中注定的冤家!
    冷将将走两步,咬了咬牙,几步又从台阶上走下来,一闪身入了牢门:“还我!”
    他不还她就不善罢甘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