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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见巷子外头走进来一道女子的鹅黄身影,晓得是鸾枝的同伴,元承明便也不再耽搁,把腰间一块小金牌亮了出来:“我是这个案子的办差之人,断没有哄你的道理。父皇明面上盛怒,却未有什么大的动作,只怕那宁公公过些日子便要按捺不住,你相公在牢中已然危险,今晚我与你一道去看他,自会把个中枝节与他说明。”
“鸾枝,鸾枝,你在哪里?”沈蔚萱的声音渐渐清晰。
鸾枝凝了一眼那金牌上的‘元’字,这才恍然眼前的这位原来是传说中的‘办案四爷’,连忙屈膝福了一福:“今夜戌时劳烦四殿下在沈府门前等候,我让老程把你替换进去。”言毕揩着帕子离开,几步迎了沈蔚萱而去。
沈蔚萱脸红红的,一劲地道歉:“啊呀,你怎么跑来了这里?…都怪我,把你丢迷路了。”
鸾枝兀自平复着心中忧虑,只笑盈盈地拿起手上礼物:“没有呀,给老太太和夫人姨娘们买了些小东西,不好空手回去。刚才见一只猫儿可爱,忍不住随了进来。”又问刚才那位是否就是她的郑公子?
沈蔚萱心中藏着甜蜜,脸颊自是越发泛红,连忙拧着帕子岔开了话题。
二人一同坐车回去,等到天黑的时候,那巷子里果然多出来一辆青朴马车,鸾枝便让元承明默默把老程换了下来。
☆、第50章 人无踪
沿着斑驳的旧墙,一路只往石阶而下。牢头酒喝多了正在瞌睡,迷糊间见鸾枝进来,便打着哈欠过去开门。
牢内鸳鸯小帐轻垂,里头的男子正背着身子瞌睡。
春画小心叫他一声:“爷,少奶奶来了。”
却没有应。
那人回过头来,两撇八字胡儿,三十上下的年纪,虽一样的白衣黑裤,却不是沈砚青:“姑娘何事?”
啊!混沌的嗓音,吓得春画登时跑了出来:“少奶奶,爷不见了!”
鸾枝心里猛一个咯噔,蓦地想起来早上高墙下看到的那一幕,几步折去魏五的牢外一看……竟然也是空的。
矮桌上尚摊着一纸干涸的墨迹,那是沈砚青给老太太解释的信,还来不及寄出去呢。她把信卷进心口,这一瞬只觉得魂儿被抽离了一般,只虚声问道:“这…可是把我家夫君换了地方吗?”
那牢头也是讶异,拨开牢门进去打量了一瞬,自个先慌乱起来:“妈的,这不是前头写黄诗辱没皇上的破说书先生吗?怎么被关在了这里?晦气!”
呵~,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。
元承明撸着假须,低哑着嗓子道:“牢头大哥莫不是一直守在这里?怎么一个重犯被换去了都不晓得?”
牢头看一眼元承明,倒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,只念叨叨道:“个赶车的也敢教训老子!沈公子一日只在帐内瞌睡,我以为他必是昨晚折腾累极,不过出去撒了几回尿的功夫,哪里知道他就被人掉了包儿?…完了完了,这可是宁公公塞进来的,丢了可如何是好?…不行,我得赶紧去告诉上头!”
把刀板一扔,杀将将就要走。
手腕却被一握。
竟然连上头都不晓得……
电光火石之间,元承明心中蓦地生出些许新的计较,只不急不缓劝道:“牢头大哥这是赶去送死嚒?……你可曾想过,倘若是宁公公私下带走,你去戳穿了,反而惹动他杀念;倘若不是,你看人不牢,则更是死路一条。”
悠悠然的嗓音,面容含笑,却把人说到了要紧处。
“这、这…”牢头经此一点醒,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。那宁公公心狠手辣,得罪之人必死无疑,他不是不知。再一看面前之人,虽一身布衣,却分明掖不住的气宇不凡,当下越发无了主意:“狗日的,这活真不是人干的!那、那你说怎么办才是?”
元承明谦然作了一揖:“若想活命,权且当做不知就好。既是活着,多活一日总比赶着去死来得聪明。”
也不待牢头想明白,便带着鸾枝走出了地牢。
鸾枝碎步急走,只觉得这世间的诸多事儿就好似一语成谶,才戏他晚上不来,他就真的不在了。想到白天元承明同自己说过的一席话,只怕沈砚青这会儿也不知在哪里受着酷刑呢。听说宫中的私刑残酷至极,尖刀剜心、铁索穿骨,他那样一个不肯屈挠的性子,腿脚又不方便,谁人知他是死是活……
“殿下…”叫一声称呼,才惊觉嗓子哽咽得不成样子,连忙咬住下唇,不想被人看穿心中缠绞的乱麻。
元承明剑眉微挑,却将鸾枝的慌乱洞悉分明。心中不忍她这般年纪却频遭变故,嘴上却故作轻松一笑:“此刻相信我了么?…如此更好,我也不用麻烦他讨要休书了,你自欢欢喜喜回家乡改嫁就是。日后若看上了谁,着书信一封与我,我自会给你操办一份丰厚嫁妆。”
鸾枝却不肯走路,她还没有想过沈砚青死了自己会如何呢,平日里只是讨厌他、巴不得早日离开他,这会儿他忽然出事,竟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,反倒觉得空茫茫如若浮萍。
蓦地想起分开前沈砚青说过的话——“只要你真心与我过日子,爷自会对你比自己都要好。”这一刻忽然从未有过的恨起来。
“早知道不要他信物,便不欠他……”咬着嘴唇,眨着红潮泛起的眼眶,只把手心里的帕子揉得不成样子。
元承明心中早已有了新的计较,只看着鸾枝这副忧心模样,有心要逗逗她,那笑容便冷却下来:“罢,看在你的份上,我救他一条性命就是……但我亦有个条件,他若平安出来,你须得离开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