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寸步不让。
“是是是……亏得二爷及时接管,不然公中账目早就被祈表少爷挪干净喽!”一众掌柜纷纷点头。
魏五早就看不下去了,粗着嗓子放话道:“这药铺就必须是二爷该得的!前年底三爷惹了宫中太监,沈家不知陪进去多少银子,二爷还为此坐了牢。若不是二爷二奶奶齐心协力,说句不好听的,只怕沈家当年早就被抄了家……便是大夫人此刻分得的布庄,也全拜二爷这两年的苦心经营。真要算起来,二爷倒是分得少了,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!”
二少爷当年瘫得蹊跷,此刻把来龙去脉听完,门外众人顿时轰然一片。姜姨娘扭着屁股看好戏:“吓,还真有这事儿……我说当年怎么好好就掉湖里去了!”
旁的姨娘赶紧拧了她一把:“快闭嘴。都分完了还没提咱们一句,就等死吧。”
“母亲快别丢人现眼了,原是我老三自个欠的债多,不劳而获,活该分得少!”哪里想到惯常慈爱的母亲暗地里却是个侩子手,竟然害的还是自己最为敬重的二哥,老三只觉得没脸再呆下去,连忙上前去扯李氏。扯不动,又把扇子在胳肢窝里一夹,架着李氏的胳膊想要扛她起来。
不见这败家子倒好,一见李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一辈子端庄矜贵,几时当众出过这样的丑?还不全都是为了他。
李氏心血滚滚,狠狠啐了老三一口:“孽畜,让你去败!老婆败没了,孩子败没了,财产也败光了……我、我也不操这个心了,让我也随了老爷下去吧!”
咚——
她想冲柱子上撞死,只话音未落,整个儿却直挺挺地晕厥了过去。
晕了倒好,这不孝的妇人。老族长却没有耐心了,问旁的几位长老可还有甚么问题。
都回答没有。
众长老便起身告辞:“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。家虽分了,血脉却是断不了的,以后还须得和睦相处,一心帮扶!”
拄着拐杖出门。
只才走到门边,门槛外却忽然齐刷刷跪下来一大片——
“二爷二奶奶发发善心,切莫赶妾身出门则个——”
“二奶奶您贵人不计前嫌,就当奴家先前那些碎嘴是放屁吧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一片哭声哀悼,素缟裹着发颤的身子,把脸面伏于砖石,长跪不起。
这却是内宅的事儿了。鸾枝咬着下唇道:“不是不留,宅子都分作四份了,哪里还有空余的地儿匀出来?老太爷一辈的姨娘理应由我们晚辈共同承担,然而老爷一辈的,如今大夫人还在,便不是我能做主的……等大夫人醒来,让她安排你们各自的去路吧。”
不愿再多添累赘。
姨娘们却不肯起。那人群中爬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,拽着鸾枝的裙摆哭求道:“这些年困在宅子里不见天日,早已把那外头的风土忘得一干二净,若是这样赶出去,当真就没有甚么活路了……老太太既是把掌家的钥匙都给了二奶奶,二奶奶从此便是这个内宅的当家主母,没得再让我们去听大夫人的……求二奶奶大慈大悲,留老姐妹们一条活路则个!”
潸然泪下,孜孜不倦。
林嬷嬷也刷地跪上前来:“二奶奶恕罪!老奴、老奴也不想走……十四岁上随老太太进了这座宅子,眼看四十多年过去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但求一口残羹养老,不会再给二奶奶增添任何麻烦。”
“二奶奶开开恩吧,就当给世子千金积福了——”
一众老的少的女人纷纷磕头,把门前堵得水泄不通。
三老爷沈明达吃斋,最是心软,念了声阿弥陀佛,最后道:“不如就留下来吧……家和万事兴,老太爷留下的祖业不能动,这座宅子不能拆。我与二哥惭愧,没能为沈家传承香火,待百年之后,宅子就落在砚青名下吧,算是给姨娘们养老的补给了。”
……
一个家便这样分完。
李氏终究理亏,没有脸再继续胡闹。却也冷了心,把福穗院单独隔开,另僻出一道门,带着老三和秀芸独门独户的过了起来。
沈明达夫妻俩年初才嫁了闺女,没有什么牵挂,便依旧留在宅子里吃斋念佛。
姨娘们去留自便。基本上都还留着,姜姨娘倒是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东西走了,还年轻,听说在外头藏着个唱花旦的相好,俩人早就暗通沟渠。也是命好,没有在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被发现,如今正好搭成一双。
鸾枝叫人把北院上房的屋子腾出来,重新翻修了一遍;又把那望风楼下的死人窑子拆除,填了土种了绿植,开辟成一个小园子。那树荫逐渐茂密,后来也时常带孩子回来度个短假。整座老宅子焕然一新,没有了老太太青烟袅袅的熏陶,渐渐的那阴霾死气便也淡化开去。
顺遂的日子总是叫人把时间忘却,忽而元宝如意就能用手撑着站起来了,站着站着便自己学会了走路。能够开口叫爹和娘了,不好好走路,惯爱跑。第一年的时候院子里的水缸有他两倍高,最近一次再量一量,竟然就只差了一个头。
“咕咚——”
如意搬来小矮凳,垫着脚尖把一枚石子投进水缸:“娘,你看水在跳舞!”
那平静水面上晕开一波潋滟,印出女童清澈的笑颜,鸾枝猛然恍惚过来——哦,一晃就是三年。二十了,已经是四岁孩子的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