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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陆沉见她仍盯着自己看,还以为她是嫌麻烦不乐意,便开始措辞卖安利:“你脚太凉了,热水泡一会儿很舒服的,包你...舒服到上瘾。”他甚至停顿下来认真地想词。
虞隙本就被那个广告勾起了老母亲受孝敬的欣慰,此刻再听他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泡脚会上瘾的话,更是被逗得哭笑不得。
她抬起腿放进蒸腾的热气中,水不太烫,却又足够热乎。
这感觉叫她忽然想起,往常冬日里,她总是就穿一件单衬衣加长外套,因而只要见人总能收获“你怎么才穿这么一点,不冷吗?”这样的问题。
她一直只当自己是体质特殊,真比寻常人都抗冻些。
直到穿上羽绒外套,虞隙才意识到,原来冬天,除了“不冷”,还可以“暖和”。
暖流从脚底打着旋儿涌上心头,再漫上指尖,她现在也几乎要发出与那时同样的谓叹——原来本没有觉得哪里冷,直到现在才晓得不冷不等于温暖。
靠在松软的沙发里,虞隙毫不保留地将满足与舒适写在脸上。看她适应了这个温度,景陆沉倾身给她加水。
虞隙这才留意到,景陆沉就这么蜷起长腿,一直蹲在她脚边。
“你自己怎么不泡?”
被点名的加水小工先是愣住,然后又眨眨眼,才答道:“我不会冷,所以不需要。”
谢天谢地,虞隙看了他那副潜心加水的样子,简直怕他要说出“我不能泡脚,这样才能伺候你好好泡脚”这种话来。
虞隙抿了抿嘴唇,压住不由自主肆虐出微笑的嘴角,沉声问他:“那你今天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?都把我吓一跳!”
蹲在地上的人霎时间,乖顺气场全消,仿佛刚才的贴心小工只是虞隙恍然间的错觉。
“我倒是想看看,你到底能连续几遍,每一次见到我都问同样的问题?”
虞隙朝他看去,只觉得他的眉毛好像又皱起来了。
“哪有同样的问题嘛,上次是问你为什么晚上打电话给我,上上次是问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到我家来找我......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每次都做这种莫名其妙又突然的事!噢,说起来,你这次至少学会自己开门了,有进步。”
“......”完全听不出有夸奖的意思。
“我倒是想先跟你约好,可我要是提前问你,你会让我来吗?”
景陆沉轻笑一声,并不给虞隙加以狡辩的机会,组合拳不停:“我还能不知道你吗,每次问你要不要,你绝对都说‘不要’。”
话音落下,虞隙突然觉得思维滞空——
几个小时前,在虞正源家。
他也是这样问她,要不要坐下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。
可现在,在她的身子被热水带动血液暖起来之后。
这个给她烧热水的人说:
只要被问要不要,她都会回答“不要”。
这一瞬间,虞隙忽然觉得,不光是身体,不只是血液。
自己的心,似乎也被热气簇拥住。
第8章 第八头
日落时间一天比一天早,气温也越来越低了。
已经到了不能随意开窗的时节了。
虞隙想要看看窗外,然而市中心的窗子里,楼总是多过天。
她想了想,找出新的合适的问题,放软声线:“那你吃饭了吗,饿不饿?”
突如其来的软化倒是少见了,景陆沉甚至觉得有些稀奇,他抬眼看着虞隙:“想吃什么?”
虞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目光微闪,梭巡到玄关地上的那堆被景陆沉拎进来还没来得及规整的东西。
她抬起下巴朝门口一点:“你都买了些什么?”
景陆沉也随着她的动作,起身往门口走去。
看着他朴素踏实的背影,虞隙依稀想起,之前的那些次,景陆沉来找她,似乎就从没空着手上门过。
景陆沉到门口把东西拎起,扯着口袋敞开给虞隙看,有酸奶,两个石榴,一盒冬枣,和两个椰子。
虞隙眼睛一亮:“先开个椰子来喝吧!边喝边慢慢想吃什么好了!”说着就坐起身跃跃欲动。
景陆沉腾出一只手按住她,“等会。”转身回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。
见他作势又要蹲下,虞隙可不好意思再继续让他伺候了,忙支开他,叫他赶快先去开椰子,自己扯过毛巾俯下身把脚丫子擦干。
厨房里又是一阵叮叮哐哐。
虞隙踩着毛毛拖轻轻巧巧地走过去。
景陆沉把灰色卫衣的袖子挽起来了半截,小臂肌肉因为握刀,鼓出流畅的线条。细白的皮肤下是暗流涌动的血管。
就像他这个人,话少动静也少,却总给虞隙一种,他把所有事都看在眼里了的感觉。
像身怀绝技却大隐于市的杀手,又像弓起身子静待猎杀时刻的雪豹。
她几乎忘了这半个月一直坚持在拒绝他这回事,凑上前去伸手环住他的腰。
将脸侧贴上他的温热的脊背时,她想到了虞正源家,砌院墙用的那堆假山石。
也是这样灰不溜秋的,又厚又硬,还大块。
但她很快为自己半点也不浪漫的联想感到不合时宜,没有注意到手中的肌理已悄然紧绷。
景陆沉被她的突然亲近惊住,一时间竟也不敢妄动。
他清了清嗓子,稳住心神,半扭回头却看不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