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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该对此抱有太大的期盼。
她还是只能靠自己。
再抬眼,沈晚的双眸里含着两汪泪,泫然欲滴。
她伸手摘掉耳垂上的耳钉,慢慢推到夏佩面前,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讨好的模样。
“耳钉我已经取下来了,头发我明天也会去剪掉。让您丢脸了。”
豆大的泪珠缓缓从脸颊上滑过,如一根尖锐的刺,狠狠扎进夏佩心里。
“对不起,妈妈。”
沈晚轻轻抽噎,哑着嗓音喊了她一声。
夏佩的眼圈一瞬间便红了。
见沈晚主动认错,周萍以为自己占得上风,满意地点点头:“这样才对嘛,大人的话多听听不会有错,能少走不少弯路。你别说,摘了耳钉后顺眼多了,明天再把头发整整,还有你这衣服……”
“够了!”
夏佩粗暴地打断她近乎炫耀的指点。
“夏佩,我这不就是教教后辈,怎么着你了?”
夏佩盯着她,冷冷地说:“我的女儿,我自己会教,轮不到你开口。你再多说一个字,请你出去!我们家不欢迎你。”
到了此时此刻,她已经再顾不得弟弟的情面了。
周萍没想到她会发作,呐呐闭了嘴。
亲人?
呵。
沈晚敛下长眸,满眼讽刺。
“晚晚。”有人突然叫她。
沈晚抬眸,倏地正对上陆珹了然的目光。
清润的眼睛里,怀疑、质问、不认同和藏在其中的一抹心疼,尽收眼底。
沈晚转过头,刻意忽视他的视线。
陆珹抿起唇,盛了一碗浓汤,搁到沈晚面前,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,轻轻地说:“这是阿姨特意为你熬的汤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熬了很久。”
沈晚疑惑地望过去时,对方已经仿若什么事都没有般,彻底收回目光。
因为中途的闹剧,这场家庭聚会没多久便不欢而散。
周萍面色不善地出门,看着身边唯唯诺诺的夏容容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我争这么多都是为了谁啊?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,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!”
夏容容咬着下唇,不敢与她争论。
她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。
她知道今天这事错在母亲,受了气也是母亲咎由自取。
她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做,她都不能让眼前这个女人满意。
周萍让她掌握几门特长,她便学。
周萍让她和陆珹处好关系,她便经常顾及他。
周萍让她向姑姑看齐,她便时时刻刻以姑姑为榜样。
可是母亲啊,姑姑是绝对不会对曾经向她施以援手之人落井下石的,您到底知不知道?
“还不跟上来,舍不得走了?”
“不是的。”
夏容容紧了紧拳头,又渐渐松开,跟了上去。
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,沈晚轻笑一声,关上了窗。
又是个小可怜啊。
都不知道该同情谁了。
沈晚坐在床脚,撑着脑袋呆呆地盯着天花板。
楼下没有一点声音。
周萍几个走后,陆素馨也准备离开,陆彭年和夏佩当然不肯。
陆素馨这些年并不喜欢见外人,连和自己唯一儿子的关系都逐渐疏远,纵使两人劝了许久,也没有效果。
夏佩想让陆素馨留下,原是希望她们祖孙之间能有更多相处机会,可这个借口在夏佩嘴里反复重复了几遍,陆素馨的脸上都没有丝毫动容。
最后还是陆珹说服了她。
“奶奶,最近我看了几本书,有一些问题一直想请教您。”
见陆素馨态度有了松动,他又说:“奶奶,您不想看看我现在有什么进步吗?”
陆素馨叹了一口气,终于点头同意。
这之后两人便关在书房里,谁都没见。
亲生的孙女也没有亲手养大的孙子亲啊。
沈晚两臂张开,仰躺在床上,闭上了眼。
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。
他们此刻在聊些什么,有没有提起她?
陆珹会不会已经揭穿了她?
沈晚这样想着,又觉得可笑至极。
简单如陆珹,当时都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和利用,剩下那些活了半辈子的人精,怎么可能不清楚?
没有揭穿她罢了。
不过他们就算心里门清又能怎样?
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他们再失望,也不得不接受现实。
昨天那个陪他们说笑、处处让他们满意的“陆晚”,只是个不存在的假象,今天这个与他们虚与委蛇、心机又恶毒的沈晚,才是她的真正面目。
沈晚翻了个身,缓缓睁开空洞的眼睛。
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。
*
书本被轻风拨动了几页,屋子里的人仍没有察觉。
陆素馨站在窗边,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,竟然有些恍惚。
她一个人清净太久,以至于已经不适应今晚的热闹了。
陆珹合上书,问:“奶奶,你心情不好?”
陆素馨沉默良久后,反问他:“你觉得她怎样?”
她指的是沈晚。
陆珹抿起唇,没有回话。
他看得出今晚沈晚做的并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