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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是啊,整个安城有几个不认识咱们晚姐,能出什么事?”
沈晚搁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,片刻后,她才转过头,冲他们弯了弯眼睛。
“是啊,我又能出什么事?”
房门打开,刺目的光线射进来,令房间里的人无法直视,他们虚着眼睛,见门口高挑的女生逆着光,冲他们回眸一笑,继而完全融入到这片耀眼的光晕之中。
房门落下,屋里再度黑暗,没有人再开口,偌大的包间内,仅余音响中缓缓流淌的伴奏声。
“……
柔弱的被偏爱
坚强的满身伤
都道我无坚不摧
怎又知不是无力逞强
……”
深秋的风,似乎格外的凉。
沈晚静静走在无人的街道上,伶仃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,她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,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和何欢初识的景象。
当年的事已过去太久,她那时年纪也过于小,很多事情早已记不清。
但她依稀记得,那日的天,也是这般黑,乌压压的黑遮住了天空中的光亮,冷风如同刀子,刮得她瑟瑟发抖。
彼时世事皆灰暗,何欢是眼前唯一一笔绚烂的彩色,她蹲下来,仅仅向自己伸出一只手,便轻易将自己拉向光明。
这道光来得太过容易,也因此,消失的更为容易。
何欢离开后,她又重新堕入那片骇人的黑暗,任她如何想外爬,也爬不出那道极易腐蚀人心的深沟。
渐渐的,她似乎已经习惯。
沈晚摇摇头,嗤笑不已。
怎么又想起那个人?
每次心情不好,她好像都会不自觉想起那个人,依赖的毛病竟然还是没能改掉,她到底何时才会有长进?
正懊恼着,清脆的铃声乍然响起,打破了此刻的寂静。
沈晚看着屏幕上的名字,愣了许久,才接起电话。
“什么事?”她语气冷淡,似不想过多交谈。
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,揪住心头的那只手才彻底松开,陆珹抿起唇,急切的语气中带上了微薄的怒气:“子旭说你先走了,为什么不等我?”
“为什么要等你?”沈晚觉得莫名其妙。
他想回来,她就要等他。他不想回来,她就得自己回去。
凭什么?
愿不愿意等,从来只有她自己才能说了算。
陆珹垂下眸,默了片刻,才道: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沈晚没了声。
陆珹心头一转,似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,清了清嗓子,问:“晚晚,你在生气?”
沈晚踢了下脚底的石头,反问他:“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
陆珹沉默。
沈晚扯了扯嘴角,倏地跳坐到旁边半人高的石墩上,笑着问他:“陆珹,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特别好?”
对家人,是;对朋友,是;对夏容容,还是。
连她这种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生,他也能耐下心安慰她、开导她。
似对每个人都有情,又似对所有人都无情。
也许这点是他们那些“善良”之人的共性吧,太富有同情心,太容易感同身受,太不忍心伤害别人,所以明明不喜欢,还是纵容旁人侵入他们的生活。
叶想之于夏容容,是这样。
她之于陆珹,也是这样。
沈晚微微弯起眼睛,轻笑一声,状似轻松地说:“陆珹,其实你没那么想来接我吧,只是觉得送了容容却不送我,会显得很偏心。不用这样,完全不用,我不在意这些。”
她承认自己很羡慕夏容容,被所有人偏爱着,能够一直无忧无虑,遇到的那些小挫小磨,全可以当做平淡生活中的调味剂。
羡慕她,才会一次又一次为她出头,试图凭借微薄之力,守住她身上的简单和干净。
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夏容容,她知道自己永远没有那么幸运,但如果世上还有更多“夏容容”的存在,她灰暗的生命才不至于完全绝望。
这恐怕是另一种寄托吧。
陆珹去送夏容容,她其实很安心,如果不是陆珹主动将活揽在自己身上,她恐怕也会亲自上阵。
怎么想,这件事也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。
但沈晚知道,自己方才的确在对陆珹生气。
她找不出缘由,只能无奈苦笑,将理由归结于自己道行不够。
看来她还是对夏容容有了几分嫉妒之心。
夏容容没有的,她想要;夏容容有的,她更想得到。
可她又凭什么呢?
陆珹与夏容容打小的交情,无论他们之间是怎样的感情,都比陆珹和她的交际要深厚许多。
说到底,她于陆珹,不过是一个外人,他俩非亲非故,仅仅是被命运阴差阳错地绑在一起,陆珹待她好,只因陆珹心软罢了,哪怕有一天,陆珹不再温柔地对她,也无可厚非。
只是在那天到来之前,她该更清醒一些,不能再继续沉溺在陆珹为她撑起的保护罩下。
她怕自己太过沉迷,一旦这层保护消失,她就再无法同从前一般,无坚不摧了。
想通了这些,沈晚笑了笑,说:“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,以后不要再继续犯傻了。不过嘛,我知道你是重诺的人,这次我不打一声招呼先走,算我对不起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