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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温琰慢慢停在原地,垂头打量自己的脚,就那么看了会儿,她转而望向街边的橱窗,一言不发地站立半晌。
    “我要这个。”她抬起手,指尖抵住玻璃,指向里面陈设的一双高跟鞋。
    秋意思忖道:“穿这种鞋子走路更累。”
    温琰拧眉,不管不顾:“我就要它。”
    “那,我们进去试一下?”
    “不试。”
    秋意被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弄得摸不着头脑,同时又觉得好笑,并且心甘情愿为她鞍前马后。
    “我去买,你等等。”
    他走进商店,不一会儿提着纸袋出来,递给她。
    温琰没有接,却说:“我要换鞋子。”
    “现在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秋意扫视周围来往的行人,惊讶地向她确认:“在这里?大街上?”
    温琰任性地“嗯”了声。
    秋意忍住敲她脑门的冲动,摇头轻笑:“我真是欠你的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单膝跪下为她服务:“你没有长高,鞋码尺寸应该也没变。”
    温琰面无表情,左手轻放在他肩头维持身体平衡。从这个角度俯视,他真像一个虔诚的仆人。
    换完鞋子,继续往前走了两步,来到隔壁一家成衣店。
    温琰看着橱窗里那件露肩的晚礼服。
    “喜欢吗?”秋意问。
    她甚至没有开口,只是稍微点了点头。
    秋意当即去店里买下来。
    温琰拿在手里看。
    他笑问:“该不会要在街上换衣服吧?”
    温琰却说:“忽然不喜欢了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她递给他:“你退回去。”
    秋意眨眨眼睛,哭笑不得:“搞不好明天又喜欢了呢?留着嘛。”
    她完全不讲道理,跺脚耍脾气:“退回去!我不想留着它!”
    “好好好,”秋意急忙安抚:“我拿去退。”
    温琰看见他紧忙转身向店里走去的背影,猛地一下,心脏狠揪了一把,眼眶通红。
    秋意并没有真的退货,只说把衣裳放在这里,明天再来取,他可不希望店员以为他故意捣乱,到时面对那种尴尬的场面,怪不好意思。
    温琰心情很差,不知今天还要怎么折腾他。
    秋意这么想着,从商店出来,不料却见到了震撼的一幕,霎时愣在原地。
    刚才还骄纵妄为的人儿,此刻背靠橱窗,弯着腰,垂着头,纸袋掉落地面,她哭得歇斯底里,几乎无法自制。
    第33章 ·?
    秋意走到泪人儿面前,静默站立,没有说话,就像一尊无言守候的雕塑。
    “你为啥子对我这么好?”温琰伤心至极,泣不成声:“我是个穷光蛋!没爹没妈的野娃儿!你对我好有啥子用?我又不是千金小姐,又不是仙女下凡,我坏得很……”
    秋意掏出手绢给她擦脸,把眼泪和鼻涕通通抹干净:“不要太自恋,我也没有觉得你是仙女。”
    温琰像被扯着似的,一下一下抽噎:“她根本不想见我,她怕我来上海找她要钱!怕我纠缠她!”
    秋意微叹:“怪我没有早点提醒你,最好不要跟她见面。”
    多年来心心念念的母亲却是喻宝莉那样的,倒不如怀着美好幻想永不相认,或许她还不至于这么难受。
    温琰慢慢哭累了,偃旗息鼓,呆望着街对面,脑袋开始发懵。
    秋意心里很纠结,反复犹豫,艰难地开口:“有件事情我瞒了你很久……”
    “啊?”她的睫毛湿湿地凝结,鼻尖泛红,亮晶晶的眸子显出一种迷茫。
    “其实喻宝莉的那封信,是我妈妈杜撰的,她,我们……当时我想哄你开心,所以求她冒充喻宝莉给你写信。”
    这块危石悬在他心口多年,今天终于砸落了。
    秋意像个犯错的孩子,等待她的质询和迁怒。
    可温琰只是愣了一会儿,复又抬眸望向街对面:“那是俱乐部吗?”她说:“我们去喝酒吧,我好口渴。”
    秋意错愕:“你不生气吗?”
    温琰拉着他的手横过马路,径直走入俱乐部,在舞厅旁的弧形吧台前找到地方落座。
    “你想喝什么?”
    “啤酒。”
    爵士乐队正在演奏抒情歌曲。
    隔壁一个外国男人大概喝多了,面红脖子粗,口中喃喃自语,也没人招惹他,忽然就发起火来,大力地拍桌,用俄语叽里咕噜谩骂一通。
    温琰惊讶地张大眼:“他怎么了?”
    秋意说:“在骂苏维埃政权吧。这些白俄没有国籍和身份,在上海的日子很不好过。”
    温琰不解:“我见到这里的俄国人都光鲜亮丽,一个个很有派头的。”
    秋意瞥了眼旁边的男人,靠近她轻声说:“白俄贵族过去大都养尊处优惯了,流亡到中国语言不通,他们会讲法语,但是不会中文和英语,靠着积蓄坐吃山空。为了维持体面,就算私下喝白水吃面包,出门也会用一身好装扮示人。”
    温琰单手支额,好奇道:“那普通平民呢?我以为西方人在中国都是横着走的。”
    “普通难民就更难了,他们辗转到上海后身无长物,不会英文就无法从事体面高薪的工作,只能做一些兼职,教授芭蕾、法语、音乐,幸运些的能进到发廊、杂货店或者制衣厂上班,男人去做司机、保镖之类的活计,年轻女孩缺乏语言优势,也没有劳动技能,会在上海迷失,最后别无选择,只能到声色场所挣钱维持家里的生计。”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