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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梁孚生伸出胳膊捞住她的腰,软得一塌糊涂,仿佛会在他臂弯里折断。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他说:“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贵的齐德拉公主,没有变过。”
    青蔓挑逗般抚摸他清俊的脸,奈何动作生涩,实在难以称作调情。
    梁孚生就笑了,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。
    青蔓躺在他腿上,继续念出齐德拉的戏词:“拿去吧,把我拿去吧。”
    要知道,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蛊惑,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圣人,即便是声名远扬的君子。
    梁孚生亦甘愿成为齐德拉的阿周那:把自己职责遗忘,日夜与她厮混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第38章 ·?
    七月,秋意经过严格的学科考试和体格检查,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,顺利考入他梦寐以求的中央航校。温琰还没来得及给他庆祝,战火突然降临,迅速蔓延。
    八月十三,闸北炮声响起,上海再无宁日,大量的工厂和高楼被炸,连租界内的大世界和先施公司也未幸免。
    十五日,南京也遭到日军袭击,中央大学损失惨重,日军用机关枪扫射图书馆和实验学校,投放炸弹,致使宿舍、健身房、实验室都被震毁。
    正值暑假,学生和教职工不在校内,逃过一劫。青蔓待在梁孚生给她准备的公寓,暂时平安。
    这天,秋意和温琰被叫回了梁公馆。
    逢予和满月早在今年五月去了美国,梁孚生希望把剩下的两个孩子也送到香港,再转往美利坚。
    “爸爸,我们学校正在迁往昆明,复校以后我得去报到。”秋意说:“琰琰她们附中也要搬到江西,我送她到赣州以后就去云南。”
    梁孚生很是错愕:“你们不走吗?”
    “我们跟学校走。”
    闻言,梁孚生斟酌再三,想想还是反对:“不行,太危险了,就算不出国,就算你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,都可以,但我不同意秋意参军。”
    中央航校的校训他很清楚——我们的身体、飞机和炸弹,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。
    世上恐怕没有第二所学校校训会如此悲壮。
    一阵沉默过后,温琰开口:“您之前是同意的。”
    梁孚生摆手:“我没想到他真的能考上。直接说,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    秋意避开了可能激烈的争执,轻言细语:“爸爸,我已经成年,可以为自己做主了。成为飞行员是我最大的理想,从九一八那天起就埋下的愿望,现在终于要实现了,我不可能放弃。身为儿子不能在父亲膝下侍奉,是我不孝,可我不能在民族危亡关头还躲在您的羽翼下谋求安稳,我没有这个脸。”
    梁孚生沉默着,抬手放在他肩头,语气放软,无奈和欣慰交织:“翅膀长硬,不听我的话了。”说完转向温琰:“你呢,小姑娘家,自己在外面怎么行?”
    “跟着学校走,没关系的。”温琰蹙眉道:“我就是担心青蔓,她一个人在南京不知道怎么样了。”
    梁孚生道:“她没事,中央大学要迁到重庆,上海不知还能守多久,你们不知道,从七月底开始,资源委员会和上海工业界开会讨论内迁方法,行政院也已经批准,沿海重要企业都得迁往后方,以保留长期抗战之元气,我们银行也做好准备离开上海了。”
    宁做刀下鬼,不做亡国奴。
    大量企业陆续踏上西迁之路,化学工业、机器制造业、纺织业、电工器材业、冶炼工业、印刷出版也、建筑工程业……第一家内迁的机器厂沿着苏州河到苏州、常州再到镇江,由长江到武汉,再溯江而上。这些企业带着笨重的机器、设备和技术人员踏上漫漫迁徙路。(1)
    学校亦然。
    九月初,秋意和温琰乘船离开上海。
    中央大学获教育部批准西迁重庆,校长早年订制了数百只大木箱,钉上铁皮,以备不时之需,此刻果然派上用场。重要图书、器材、教学设备,拆解装进木箱,不能拆解的直接运走,包括医学院泡制供解剖教学用的二十四具尸体。农学院一千多头牲畜家禽没有足够船只运载,于是决定让职工步行带这些猪牛羊去重庆。中央大学搬个精光,连一只鸡都没给日寇留下。
    青蔓收到学校通知,十月十日前赶到汉口集合,全校师生再由中大的联络站统一安排舱位前往重庆。
    那时从汉口赴渝的船票二十八元,黑市已涨到一百,中大与民生公司接洽,学生一律统舱,船票八折之后再由校津贴半价。十一月中旬,最后一批中大师生也到达重庆,新校舍建在嘉陵江畔松林坡,十二月正式复课。
    而温琰她们附中也在赣州租房复课。
    十一月十二日,上海沦陷。
    十一月二十日,国民政府发表《迁都宣言》。
    十二月十三日,南京沦陷,日寇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。
    民族至暗时刻。
    此仇不共戴天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温琰在学校积极参加战时服务团,演出抗日剧目,组织抗日募捐。中国不能亡、中国不会亡。
    38年4月,台儿庄大捷,全民士气高涨,家家户户门前挂起青天白日旗,夜晚全城举火把游行,彻夜庆祝,爆竹声响彻街巷。
    “中国必胜!中国必胜!”
    大家高喊胜利口号,唱啊,跳啊,尽情地释放宣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