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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三十分钟的激斗,零式以碾压之姿将我们击溃,这次空战我方损失24架战机,牺牲十名飞行员,受伤八人。
    如此败绩令国民政府震惊,委员长大怒,认为空军太不中用,要派大机群复仇。
    参与会议的其中一位副队长眼圈儿通红,起立道:“我是航校3期,您的学生,今天为了救国家,救同胞,我万死不辞……我们的飞机,本来在数量上质量上就都不如他们,如今他们又拿出今年新出的飞机,来打我们十年前的旧货,我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……为服从命令,我必定战死给您看!”(3)
    璧山之役后,为了减少无谓牺牲,保存最后仅有的实力,航委会决定尽量避免与敌机正面交锋。可日军的零式投入战场后,气势凶猛,斩尽杀绝,至年底,我方作战飞机仅存65架。
    现有战斗机的性能已经大大落后,12月,我们奉命前往新疆哈密接收苏联新型伊153战斗机。
    可是这种新机依旧无法与零式抗衡。不得不承认,此时日本航空工业已处于世界一流水平。而我国没有发达的航空工业,唯有从外国购买飞机,且受国际政治影响,英美不愿卖给我们优良的战机。
    41年6月,苏德战争爆发,苏联志愿队尽数撤离中国,我们无法再得到苏方任何援助,这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。
    在飞虎队来华前,空军经历了最黑暗的日子,所有飞行员亦视为耻辱,落后的装备使满腔热血无处抛洒,面对敌寇只能避战,耻辱、耻辱至极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那段日子,我亦跌入人生低谷。
    五月,天水空战再次遭遇惨败,日军拍下现场照片,从重庆上空投下,蓄意羞辱诋毁。当局下令追查严审,参战的十几名飞行员被隔离审讯。至此后,曾经战功赫赫的驱逐大队被取消部队番号,队员的军服也被迫戴上“耻”字布条。
    而我们的大队长、副大队长和司令官因天水之战被捕入狱,判了徒刑。
    两位队长并非嫡系出身,上面想找替罪羊,自然找到这二人。
    我实在看不惯他们如此对待在第一线浴血奋战的飞行员,于是向航委会控诉,结果也被扣押监/禁。
    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让我对党国产生悲观情绪,心灰意冷。
    父亲托关系将我保释出狱。
    从此我离开了亲爱的空军部队。
    1941年11月,秋风萧瑟之际,我从重庆启程,踏上寻找温琰的漫漫长路。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    (1)(2)(3)参考《浴血长空——中国空军抗日战史》
    第57章 ·?
    当日温琰从朗华的运输公司开走一辆2.5吨重的道奇卡车,车上还有没卸完的日用百货,她拉到成都的市场销售一空。
    那时并不知道秋意驻防在成都,但即便知道,温琰也不会去找他,不想见他。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,从今以后她只有自己一个了。
    日子还要过下去。
    成都的黑市大多设在茶馆,温琰花钱弄到以假乱真的执照和证件,开着卡车前往云南边境,计划去缅甸仰光进货。
    而这一路比她想象中更加凶险。
    过綦江,进入贵州境内,经桐梓、娄山关、遵义、贵阳、安顺,接上晴隆二十四拐,地形复杂,路险难行,稍有不慎便会翻车摔下悬崖。
    群山莽莽,风光惊美。
    过了胜境关进入云南,昆明连接着滇缅公路。
    彼时我国沿海港口全被日寇占领或封锁,云南边疆二十万民众用九个月修建成的滇缅公路,从昆明到缅甸腊戍,军需物品、药品和各国支援的军火武器由此运入国门,是大后方唯一的国际通道,被称为“抗战输血管”。
    温琰领教了贵州山路的崎岖,抵达昆明之后歇了几日,租下一间小小的旧仓库,她就住在仓库旁边的木房。
    安顿妥当,那天下馆子吃饭,听见隔壁桌的男人谈起两个月前的璧山空战,空军惨败,牺牲十名飞行员。
    “滇缅公路每天三百吨军需物资运回国,就跟石头丢进河里头,听个声音就没了。”
    “小日本的飞机厉害,新出的零式战斗机,国军打不过啊。”
    温琰吃不下饭,四下搜寻这两个月的报纸,看到牺牲的飞行员名单,上面没有秋意,可她又哭了一场。
    哭完洗干净脸,继续上路。
    经过贵州之行,温琰对自己的车技很有把握,她不怕苦也不怕累,行车谨慎,可不料还是栽在了滇缅公路。
    保山至下关一带,是滇缅公路最险要的路段之一,功果桥下浑浊的澜沧江奔涌流淌,过桥后不久,温琰在保山一处急弯险道翻车。
    她当场昏厥,醒来时天已漆黑,大雨倾盆,右腿被汽车大梁下一颗五寸长的螺丝穿入,疼痛钻心。
    为了爬出车底,温琰咬牙拔出大腿,雨声嘈杂,却听阵阵惨叫:“啊——啊——”
    刹那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    血流不止。
    她扒着石头和烂泥往外爬,这时坡上有两人提着灯摸索下来,用不大标准的国语问:“你怎么样?车上有没有桐油?!”
    他们是怕汽车爆炸。
    温琰被雨淋透,尽力喊道:“没有!我的腿受伤了!”
    两个男子将她救出车底,其中一个惊讶道:“你是司机?怎么是个姑娘?”
    另一个道:“先送医院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