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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提到孟家之时,自然而然地看向顾夜来,却见她执着茶盏没有丝毫反应。
注意到朱砂审视的目光,顾夜来抬眼淡淡地道:“郡主看我作甚,我与孟家早就没丝毫干系了。若非如此,又怎能逃过一劫。”
她低头吹开茶水上的浮叶,像是在品着茶香:“今日之事与我本没半分牵扯,我倒不懂郡主为何执意将我扯进来。我早已更名换姓,前尘往事便如过眼云烟,不会再想去看,更不想参与进来。”
朱砂饮了杯中的酒,心道这可由不得你,何况纵然我把将你牵扯进来,那位又怎么会任由你避世不出。
她不动声色地一笑,解释道:“顾姑娘误会了,我并非想怎样你,只是威胁威胁你身旁这位楚公子罢了。何况我那小舅舅离京之前特地召我过去嘱咐了一通,我又怎会害你。”
她这话说的好听,但楚峤与顾夜来皆没敢相信,反而在心中更加警惕了几分。
“我就不与你们兜圈子了,我想知道此案上林家小公子究竟是个什么处境,以及,”朱砂顿了顿,盯着楚峤道,“你想追究到个什么地步?”
楚峤迎上她的目光,答道:“此案自然有京兆府尹审理,若无结果自然会移交给大理寺。我不过是接过先生的任务与孟大人一道监审此案,并不能决定此案的结果。退一步讲,何况纵然我同意了,你又怎知孟弈那边会如何决策?”
朱砂想说些什么,顾夜来却突然开口道:“其实郡主你早已说服了孟大人了吧,那你又何须来试探楚峤?”
“你怎知我说服了孟弈?他那样一个难搞定的人,我又没抓到他的弱点,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简直是痴人说梦?”
“或者是孟弈让你来试探楚峤的?”顾夜来这句话很是没头没尾,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猜测有些可笑。
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指引,让她觉得这案子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,绝不只是林家的事情,甚至不仅仅是钟、林两家的争斗。
不论是贯穿始终的孟弈,亦或是看似飞扬跋扈实则野心勃勃的怀安郡主,都绝不是简单的人物。
她想起来刘浔离京之前的种种暗示,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,起身道:“怀安郡主,或许我该叫你朱砂。我一点都不想与你打交道,因为你总是在无止境地试探他人,这让我觉得很厌倦。”
“我早就说过,对于你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,我选择拭目以待。”顾夜来回想着在春山时的一幕幕,摇头道,“我曾以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,但现在我发现我一点都没看透。”
“但我也不想看透,这一切都与我没什么干系,也希望你不要再将我牵扯进来。”顾夜来推门而出,回身掩门时补充道,“你以为众人皆是棋子,就当真不怕棋子反噬吗?”
顾夜来甩下这些话便直接离开了,朱砂有些诧异,片刻后感慨道:“原来这就是顾夜来。”
她还想感慨些什么,但却咽了回去,回头笑盈盈地看着楚峤道:“她走了,但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可以谈谈。”
“不错。”楚峤淡淡地答道。
☆、一剑霜寒(四)
白棠理了理裙摆,径自坐在了前庭中的桌子上,吩咐着侍女收拾残局。
她神情很是淡定,信手指挥时仿佛能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,原本惶然的众多伶人与侍女也渐渐平静下来。
听雨安置完红姑后赶来前庭,看着前庭的景象诧异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白棠将手撑在桌上,懒懒地答道:“没什么,一场闹剧罢了。倒是你该和观云商量商量,把坊中的人给我好好整顿一番。别遇到些事情就大惊小怪,没事情也被叫出事情了。”
听雨看着散乱的桌椅,以及细看起来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歌姬侍女,了然地笑了笑,替众人解释道:“她们没见过这等事情,胆子小也是情理之中……”
“你别跟我扯这些,你去看看观云可会这般跟夜来推脱?”白棠难得有些正经,看着听雨道,“我这不是与你玩笑,你若不认真对待,我便将你一道罚了。今时不同往日,坊中也容不得一些大惊小怪沉不住气的人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,若因为一个人带累了音韵坊,谁来担这责任?”
听雨见她这般认真,不敢再说些其他,急忙应了。
白棠也没追究什么,抬起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掌纹,丝毫看不出方才动怒。
待到顾夜来出现在楼梯上,她神情中才有了些担忧,笑道:“如何?”
顾夜来揉了揉眉心,摇头道:“不关我的事,由着他们商量吧。”
白棠撑着桌子站起身来,调侃道:“你就这么把楚峤扔给朱砂了,就朱砂那性子,也不怕被吃干抹净?”
“你这话说的……”顾夜来有些无语,她走至白棠身旁停下,认真地开口道:“等最近的事情都一一了结了,我想回江南。”
听了她这话,白棠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,勉强笑道:“你为何会有此念头呢?”
“你知道的。”顾夜来淡淡一笑,“我本就不适合留在京中了。现在的音韵坊纵然没了我也可以生存下,不会像前些年那般形势严峻。”
白棠苦笑道:“是啊,我知道的,所以我不拦你。若我什么时候不想再开这音韵坊了,就去寻你。”
白棠知道顾夜来的性格的确不会喜欢京中的形势,早些年她留下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。纵然没了今日的种种事情,她迟早有一些也会厌倦,会选择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