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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孟弈打断了她的话,无奈道:“怀安郡主,回头你自己看了便知道了。我劝你还是回去着人打听打听,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。”
    难得看到他欲言又止,朱砂很是诧异。
    孟弈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明说,当即换了个问题:“说起来,逍遥王那里……”
    朱砂听到“逍遥王”三字便知道他想说什么,连忙摇头道:“你也别指望我能从他那里寻求什么帮助,他才不会掺和进来,你没看到他连京城都不想呆吗?这么说吧,如果我性命垂危,他肯定会赶回来救我。但你要是让他帮我逼死林家,那简直是痴心妄想。现今这世上,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就九姑娘一个人了。”
    孟弈见她这般说,便不再强求,两人告别。
    顾夜来回到房中时,观云恰巧也从护国寺赶了回来。
    她今日按着顾夜来的吩咐将近些时日抄录的佛经送了过去,因着今日护国寺有贵人驾临,所以耽搁了些时辰。
    顾夜来换下了今日的衣服,只着了寝衣,吩咐侍女抬水沐浴。
    因为这些时日并未开门迎客,所以十分清闲,观云便也没有到前庭监看,只守在顾夜来的房门前。
    她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,抬眼间却看到了一位红衣女子。
    “怀安郡主。”观云镇定自若地屈膝行礼,“我家姑娘在沐浴,只怕不方便见您。”
    朱砂挑眉看着她:“这有什么不方便的,我又不是什么登徒浪子。”
    她说这话时十分理所当然,观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,只站在门前不肯让开。
    “观云,请郡主进来。”
    顾夜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,观云犹豫片刻让开了路。
    朱砂侧头一笑,推门而入,信手将帷帽扔给观云。
    屋内竖着一架屏风,绘着苍山负雪,看起来精致的很。
    朱砂止步在屏风前:“我还以为你会不见我。”
    “郡主既然来,便是笃定了有办法不会让我避而不见。”顾夜来起身披衣,“来说说吧,这次又要做什么交易?”
    朱砂莫名被她这淡然的语气逗得一笑:“你可真是有趣,不如你猜猜我所为何事?”
    “郡主是个绝佳的商人,我猜不到你想让我做什么,但你想拿什么来交换却是可以猜个五六分的。”顾夜来系好了衣带,拿过屏风上搭着的脸帕擦着头发,“我最近所愁的不过就是白姨的那件罢了,郡主拿着蓝琉给你的消息来我这里做人情了吗?”
    朱砂笑得向后一仰,而后摇头叹道:“不错不错,那顾姑娘要来做这笔交易吗?”
    顾夜来从屏风后走出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我只怕没旁的选择了吧,郡主这条贼船真是盯死了我啊,也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得郡主这般青眼相看。”
    朱砂没回答她的问题,反而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她,将她玲珑曲致的身形尽收眼底。
    大概是方才在音韵坊外见了孟弈的缘故,她突然想着,孟公子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让自己先看了这出浴图。
    在注意到顾夜来有些恼怒的眼神后,她才收回了目光,心中不由得失笑。
    顾夜来虽习惯了朱砂不着调的性子,却也没想到她内心这曲折的想法,便有些不自在地道:“郡主有话便直说吧。”
    朱砂掩唇一笑:“我告诉你那件事的内情,你便要为我做事了,你确定?”
    顾夜来冷笑:“你明知道我别无选择,蓝琉可真是要为郡主卖命啊,居然做了这么个圈套等着我跳。但凡事总有个期限吧,郡主总不能指望这一件事捆我一辈子。”
    “半年。”
    朱砂简单利落地吐出了这两个字,顾夜来心中有些意外,她原以为少说也得一年以上。
    “你不用惊讶,我这并非是什么圈套。”朱砂摇了摇手指,神情是少有的认真,但语气仍是十分玩世不恭,“你为我做半年的事,若半年之后你仍想着托身世外,我决不拦你。但我想赌一把,说不准半年以后你会同我一道走下去。”
    “哦?”顾夜来对她的话不置可否,“拭目以待。”
    朱砂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,丢给了顾夜来:“你自己慢慢琢磨吧,我就先告辞了。若是有事我自然会派人告诉你的,也希望顾姑娘信守诺言,不要刻意推辞延误。”
    她说完这话便径直转身离开了,出门后拿过观云手中的帷帽,一边抬手将它束在发上一边懒懒散散地走远了。
    顾夜来抽出那信,上面的笔迹十分新,像是今天方才书写好的。
    信上寥寥几笔,字迹如同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,但同时却又十分有筋骨,看起来赏心悦目。
    顾夜来记性向来不错,信上那行赫然是先前她们几人查阅账本时的某条账目。
    她没工夫去想朱砂怎会拿到音韵坊的账目,她的心神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那行字上。
    昭熙二十一年七月十三日,献艺燕王府,得银二百三十两,得赏赐胡琴一把,凤尾罗三匹,玫瑰唇脂一盒。
    她将这行字颠来倒去看了几遍,视线定格在了最后几字上,那是她先前匆匆略过的东西,如今细细看来却琢磨出了不对。
    世家赏赐伶人,胡琴很正常,凤尾罗这等绸缎也还算了,哪有赏赐唇脂的呢?
    ☆、初露端倪(二)
    顾夜来倚在桌旁,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许久,神态中多了些郑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