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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段宜娇,告诉我,我是谁?”
段宜娇思绪一片混乱,眼尾烧红,只能凭着直觉,断续而艰涩地开口:“……祁昀……哥哥……”
剩下的尾音戛然而止,尽数淹没在一个发泄般的吻里。
半晌。
原先还留下一道缝的房门被“砰”一声关牢,光影浮动,隐去一室溅落的靡丽花瓣。
窗外忽然下起了雨。
像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。
雷雨季,少年立在白色灯光下,满身泥泞,任由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湿将自己吞噬。
隔着带裂痕的窗户,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,只能看见他湿润耷拉的黑发,和那双沉寂得过分的眼。
他在外面站了一夜,她就透过窗帘的缝隙,看了一夜。
她看见他薄唇翕动,似是想说什么。
——他想说什么呢?
说他恨她、骂她残忍、求她开门——
亦或是,祝她生日快乐?
每一个猜想,都如同湿润黏腻的带刺藤蔓,一点点缠上她,尖刺刺破感官,企图将她溺入无底深渊。
段宜娇浑身发冷,伸手徒劳地想去抓住什么,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坠跌,手中空无一物。
原来,她什么也没有了啊。
……
倏然,一道尖锐的手机铃声冲破画面,将一切撕得粉碎。
段宜娇睡意恍惚地朝声源伸手,将铃声摁掉,动作间,手臂的酸痛一下将她拉进清醒的现实。
昨夜的记忆一涌而上,段宜娇背脊僵滞,有些茫然地撑着身子坐起。
她万万没想到,陈治川居然会为了讨好别人,那样算计自己,甚至不惜将自己送到对方的床上。
光是昨夜足够朦胧的记忆,便足以让她手脚冰冷,浑身恶心到眩晕。
她明明那样信任他。
段宜娇深呼吸了许久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这才让自己重新恢复思考的能力。
……
现下更糟糕的是,陈治川所讨好的目标,居然也是于她而言无比熟悉的人。
即便昨日亲密纠缠时,她不可否认的,心头居然升起过一丝欣喜。
重新触碰到那缕光,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的,无可抑制的欣喜。
但至少,不该是这样的场景。
段宜娇曾幻想过无数种与祁昀重逢的场景,却唯独没有想过,会是以如此羞耻不堪的方式开场。
连陌生人都不如。
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,手摸过去一片冰凉,床单干净整洁,甚至连她身上已经换了套崭新的睡袍。
一切都被细致地处理好,甚至连床头柜上摆放的药片旁,都体贴地配了一杯温水。
看起来,对方对这些事早已轻车熟路,颇有经验。
段宜娇微怔,胸腔涌上莫名的酸涩钝痛,她努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,乖乖去拿那杯温水。
本就该是这样啊,人都是会变的。
只有她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,而这么多年来,他也许早已习惯了,甚至享受于这般放纵声色。
是她把他弄丢了。
……
吃了药,段宜娇仓促起身,正欲去洗漱,忽然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。
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,浑身衣装整齐妥帖,手里提着个袋子。
见段宜娇赤着脚踏在地上,即便整个房间都铺满了柔软的地毯,祁昀仍皱了皱眉,上前将袋子递给她,言简意赅:“衣服。”
说着,他将一旁的拖鞋踢过来。
段宜娇识趣地穿好拖鞋,接过袋子,一阵低声道谢后,飞速钻进浴室。
衣服很合身,是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的当季新品,段宜娇洗漱完,磨磨蹭蹭将衣服每一处细节都整理了一番,这才对着镜子,轻吐一口气。
昨晚祁昀折腾她折腾得够狠,像是报复一样在她身上留了不少痕迹,好在都是衣服能遮住的地方。
走出浴室,房内找不到祁昀的身影,阳台门大开,薄纱质的窗帘被风撩起。
男人倚在阳台边缘,指间夹着根烟,背脊挺直,半侧的脸棱角分明。
段宜娇趿着拖鞋,心跳骤然如鼓擂,就连上前的动作都有点蹑手蹑脚的意味。
她刚想悄悄站到祁昀身边,却见他兀自捻灭了烟,没看她,神色漠然地开口:“没别的事的话,你可以走了。”
顿了顿,他冷笑一声:“回去记得告诉黄总,我对昨晚的服务很满意。”
“……”
心底拼命压抑的酸涩委屈被这句显然的讥讽轻而易举击溃,段宜娇眼眶泛起点红,狠狠咬住下唇,迫使自己止住退缩的念头。
还有事情没有解决。
“……如果我说,这不是我的本意,我是被算计的,你相信吗?”她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,轻声解释,“我被人下药了。”
想起女人昨夜面色反常的红,祁昀神色略有缓和,挑眉,“信。”
没等祁昀再继续问下去,段宜娇便急促地向前一步:“那个人叫陈治川,是你们公司的员工。”
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,昨夜的事情早已在她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。
在被陈治川推入房中时,她隐约听见他与旁人交谈时,又提到了“祁总”两个字。
毫无悬念的,如今站在她眼前的人,就是那位“星址”最新上任的,陈治川的顶头上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