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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静乔原该是恼羞成怒的,毕竟甘棠这话太过轻慢了,但不知道怎么了,她看见甘棠脸上那一丝苦笑,竟然觉得有些惭愧,疑心赵铭家的说错了,那事当真是耿氏一时糊涂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。
“瞧见了吧。”石清妍轻轻地问,暗道甘棠一个眼神,就胜过了自己的千言万语。
楚静乔点了点头,又问甘棠:“王夫人平日里在家做什么?”
甘棠轻笑道:“也没什么事做,万幸如今有了迎儿陪着我。”
这迎儿就是陆参的女儿,因陆家没有管家的女人,甘棠膝下又无子女,就将迎儿认作干女儿,养在王家。
楚静乔笑道:“我也没什么事做,不如请夫人做了我的先生如何?闲来无事,还请夫人指点指点我的针线。”
石清妍暗道楚静乔果然机灵,顺着杆子就知道要跟甘棠常来往才能多学一些本事。
甘棠自是不知道楚静乔、石清妍这对母女的心思,只是疑惑楚静乔怎忽地跟她亲热起来,淡笑道:“臣妇不擅针黹。”
“诗书?”
甘棠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瑶琴?”
甘棠又摇了摇头。
“那夫人擅长什么?”甘棠再三否认,楚静乔有些恼了。
甘棠似是想了想,回她一句:“侍弄花草吧。”
石清妍扑哧一声笑了,这天寒地冻的,楚静乔就是想说要跟甘棠一起侍弄花草也没法子。
楚静乔也恼了,忍不住挣扎着要起身训斥甘棠两句,再怎样惊鸿一瞥的美人也不能一直这样嚣张,才要动,又被石清妍按住。
石清妍在楚静乔耳边说:“你父王说不要欺负了人家,王先生如今又得你父王重用,你若是一个大意,欺负了她,就要被你父王责骂。”
楚静乔闻言愤愤不平起来,暗道明明是甘棠失礼在前。
石清妍手按在楚静乔腿上不让她起身,低声说道:“叫你学的就是人家这能耐,你怎不想想,为何你父王觉得我会欺负人家,没觉得人家会怠慢我?人家看似不通人情世故,实际上底气足着呢。快点想法子拜师。”
“大概是母妃身上都是醋味,人家身上是荷叶味吧。”楚静乔微微撇了嘴,早先臣服于石清妍手下是被形势所逼,如今叫她拜甘棠为师,又叫她想起了耿氏早先提起甘棠时的轻蔑,心里一酸,暗道耿氏瞧着自己如今这模样该是会心疼的吧,转而又想若是耿氏看见她被余君言戏弄的团团转,只怕更会气得九泉之下不得安宁。
石清妍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,鼻子皱了皱,看楚静乔动心了,不失时机地说:“只怕人家不肯收你呢。”
楚静乔暗道拜师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,至于甘棠不乐意收她这郡主为徒弟,那就当是因为耿氏的缘故了,咬了咬牙,就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对甘棠说道:“还请夫人随我去里间说话。”
甘棠方才瞧着这两人窃窃私语,虽不明白楚静乔为何要叫她去里间说话,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于是说道:“郡主有话在这边说吧,事无不可对人言。”
楚静乔觉察到石清妍鼓励地握了握她的手,一咬牙,起身之后行了两步,到了甘棠面前就矮着身子跪下,“王夫人,我楚静乔代母妃给你赔不是了。”
甘棠微微有些错愕,其他人如孙兰芝、秦柔等多多少少知道其中缘故的人,不由地都目瞪口呆起来,虽都知道楚静乔成了石清妍手下的小白菜一棵,却没想到楚静乔竟会有一日替耿氏给甘棠赔不是。
甘棠待楚静乔跪下后,久久不言语,原以为已成死水的心湖泛起微波,终归酸涩地说道:“死者已矣,郡主何必如此。”说着,便起身去搀扶楚静乔。
楚静乔跪下之后,顿时就有豁出去的感觉,惭愧道:“若不是母妃,夫人如今……早先听下人说了几句,我年少无知误会了夫人,如今我替母妃给夫人赔不是了。”
甘棠略有些慌了,看了眼一旁支着头只是笑的石清妍,便为难地说:“郡主何必为难我。”
楚静乔吸了口气,心里默默想着倘若耿氏地下有知,应当会谅解她的,红着眼圈说道:“夫人若不原谅了母妃,母妃地下不得安宁,我楚静乔也怕阴司报应,与其等着老天惩治我叫我将夫人的苦头吃一遍,不如如今就叫我削发做了尼姑,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。”
甘棠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下,怅然地说道:“郡主何必再提这事,往事如风,散了就散了吧。”
楚静乔哽咽道:“往事如风,人却依然如故,夫人的心志未改,静乔身负母妃之罪过,又怎能安心度日?”
甘棠听楚静乔那一句“人依然如故”,眸子里晃动着泪光,随即苦笑道:“想来为叫郡主安心,我只能受了郡主一拜了。”说着,想起耿氏生前作为,又生出恨意。
楚静乔给甘棠磕了头,然后哽咽道:“夫人因母妃的缘故膝下无子,如今静乔就认了夫人做师父,勉强算是夫人的半个女儿吧。”
甘棠因楚静乔的话心里起起伏伏,只想着她依然如故,就不知关外那人是否也依然如故。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,随即也没心思再在这蒲荣院久留,留下定亲的信物,就有些失魂落魄地领着人去了。
楚静乔清了清鼻子从地上站起来,就看见石清妍已经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碟瓜子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