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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亦鸣抿着唇:“你给我点时间。”
简馨心里害怕,说出口的话不计后果:“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?如果做不到你早说啊,我可以找别人不一定非得是你!”
邹亦鸣被她这话刺得心头冒火,但比简馨理智一点,避开她的眼说:“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。”
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,简馨顿时冷了心,再不跟他多说半句,兀自隔着玻璃窗守着奶奶,看着床上羸弱的老人,简馨忍不住抹眼泪。邹亦鸣递过来一张纸,她不接,这个男人明明对奶奶有陈诺,为什么突然变卦?他明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,为什么还这么折磨她?
***
简奶奶是真的没了生的念头,当天午夜在梦里走了。窗外突然电闪雷鸣,贸城下了一场大雨,邹亦鸣陪简馨站在外头,看护士给简奶奶盖上了白布。简馨一直在哭,邹亦鸣把她抱进怀里,很难劝说什么,简馨一把推开他,离他远远地站着。
之后简馨强打精神操办奶奶后事,这才知道人走后的规矩有那么多,她头一回做,什么都不熟悉,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。邹亦鸣这一阵没去公司,对她说:“我来。”
“有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确实是好的。”钱雨私下里对简馨说。
邹亦鸣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,那天所有人都陪着简馨,简馨看见邹亦鸣给火葬场的师傅递了一条烟,师傅回头看了看她,不知对邹亦鸣说了什么。
邹亦鸣走回来,低声问简馨:“我陪你在外面等,好不好?”
以前听人说过那画面不算太好,但简馨想送奶奶最后一程。她摇摇头,邹亦鸣早料到了,冲师傅摆摆手,巨大的机器运作起来,简馨的耳朵嗡嗡响,空气中散发一种很难言说的味道,火焰狂肆地吐出舌头,简馨握紧了拳头等待那一刻,觉得自己的魂都飘走了,随时都能晕过去。突然有什么盖住了她的脸,她眼前是黑的,什么都看不到,轰鸣声中听见邹亦鸣在她耳边说:“别看。”
简馨毫无力气地掰了掰他的手,没掰动,他顺势将她搂在怀中,把她的头压在胸口,简馨顿时放掉了仅剩的一点力气,全靠在他身上。后来她不知是怎么被带出来的,朦胧间记得曾璇吸着鼻子给她喂水,钱雨在一旁说曾璇:“别哭!你别招她!”
不知过了多久邹亦鸣捧着个盒子走出来。
好友们今天都来送简奶奶最后一程,简馨小心地把盒子接过来抱在怀里,心情很低落。
邹亦鸣说:“今天辛苦了,先散吧,等我们从江洲回来再聚。”
大伙也很难过,纷纷叮嘱邹亦鸣好好照顾简馨。
当天下午他就带简馨回了江洲,这趟没坐动车,怕安检查盒子里的东西惊扰到奶奶,邹亦鸣包了辆出租,直接从贸城开回去,邹亦鸣鬓角上的白发被阳光照得银闪闪的,简馨这才看见,却没说什么。
车子在高速上,风景千篇一律,简馨好几天没睡,终于挨不住闭上了眼。邹亦鸣低头看她,简馨睡得不踏实,眉心簇在一起,眼皮子泛着淡粉,微微发肿。
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***
到江洲后事情办得很顺利,也不知道邹亦鸣什么时候找的风水先生,墓地已经订好,日子和时辰都是合适的,奶奶能尽早入土为安。
奶奶住院期间简馨用光了所有的年假,所以丧事一办完就得马上返回贸城,这一趟邹亦鸣带她坐动车走,两人在候车室里等车,奇怪的是前段时间不停响起的手机这几天却安安静静,她知道这次的项目很大,如果做好了将会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新起点,本想问一下,可又想到那天在监护室门口的不愉快,索性作罢。
不知道是动车上空调太冷还是这段时间太累,简馨没多久就开始发烧,迷迷糊糊地一会儿叫奶奶,一会儿喊邹亦鸣,只记得有人一下下抚过她的额头,她渐渐安心,昏睡过去。后来她做了个梦,梦里有一对夫妻温柔地对她笑,可是她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,摸不着也追不到。
醒来时已经天黑了,她躺在自家床上,屋里没开灯,隐约看见旁边坐着个人,简馨哑着嗓子喊一声:“邹亦鸣?”
“我在这。”他走过来坐她边上,给她拉了拉被子。
两人坐在一起却各自沉默,简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可当初提分手的是她,之后他们好像和好过,却没正经谈过这事。她索性不说话,看他会怎么说。
邹亦鸣艰难启口:“有些话想告诉你。”
“想说什么?总不可能现在要跟我结婚吧?迟了点。”简馨心里不痛快,说出来的话也不教他痛快。
邹亦鸣点点头:“跟那事有点关系。”
简馨发觉这段时间他总会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,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。”
路灯的光透进来,邹亦鸣的脸隐在黑暗里,简馨寻着他的眼睛,突然想起那次在医院,他也是这样看着她,没叫她看懂眼里的意思。
真是有意思,短短一个月,她先提一次分手,现在他也提一次,看来是不分不行了。
邹亦鸣把一张卡放她手里,说:“这些你留在身边,这里的房租上次一次性付了一年,别浪费,就住着吧……以后有好的再搬也行。”
简馨一下下刮着卡角,“其他都好说,但我得弄明白分手原因是什么?我猜猜,你妈知道我家的事以后更不喜欢我了,你这些年在我俩之间周旋累了,决定要听你妈的,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