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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这话听起来是有些奇怪。
谈昭淡淡道:“想杀我的人可不少,当心惹池鱼之祸。”
叶春渺默默缩了缩后背。
想杀你的可不只有人类,疯男人。
朔风与谈昭的关系显然十分熟络,听谈昭这话,他只是笑笑,继而端起矮桌上隔了夜的凉开水,状有热气地吹了吹,轻抿一口。
“前些个随我家那丫头出城折腾了一通,没曾想仙魔之战一触即发。还没问过,你这回回来……”
朔风抬起眼皮打量过谈昭的神色,确认无碍后才接着道:“这回回来,你那病没有再犯?我听说,仙派那姑娘……”
谈昭立在木台边上,指尖不经意摩挲着木篓子里一束束卷起的画轴。
“我让林朝去查了。”他没有回头,声音很轻,像有气无力。
叶春渺微微侧过头偷瞟谈昭,他长直的黑睫沉着微凉的日光,似乎在微微颤动。
不知是否她的错觉,她似乎觉得谈昭在说这话时,周身的煞气都尽数消散了。
像拨开了幽暗的黑雾,只身而立的一道高挑的黑色背影,藏着让人看不清的落魄。
“我让林朝去查了。”谈昭淡声重复道:“我会还她一份公道的。”
朔风沉默须臾,又道:“那你的病……”
什么仙派的姑娘?什么病?
叶春渺听着这叫朔风的男人问出来的似乎都是些有重要信息的话,嘴里不觉停下了动作,专注地竖起耳朵偷听。谁知刚听到这里,前爪后就被人一捞。
谈昭将它抱了起来,他俯下头,高挺的鼻尖俯在小猫头顶轻嗅了一口,慢慢镇定了下来。
“那日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……本是要让林朝去找你的,但后来,我见到了它。”
小猫假装听不懂,一脸天真地望着谈昭。
“它?”朔风也很吃惊。
谈昭颔首,“或许是与我有缘吧。见了它,病就没再犯了。”
“那便好,说不定,你与它之间确实是有命定之缘的,缘分这事,谁说得准呢?”
男人轻笑一声,拎起了榻子上的小药箱,“我先下山了,还要给我家那丫头做饭去。多说一句,你真不必给那些老东西留面子,你当他们的手段都是小孩儿过家家吗?今日是你家小猫命大,改日可就说不准了。”
谈昭没有应声。
他怀中的猫不明就里地看着朔风,朔风也对它眨了眨眼:“走了,小猫。”
朔风的背影轻车熟路地消失在屋后,谈昭站在窗前看了会,将叶春渺放进了她的窝里,在窝边下了一道禁制。
然后进了密室,一天都没有出来。
叶春渺趴在窝里细细地品朔风和谈昭方才的谈话。
谈昭有什么病?与昨日那婆婆口中的“魔君杀不得生”是否有关联?
而他们口中仙派的姑娘又是谁,她与谈昭是何关系,难不成是魔族安插在仙派中的内应?
暮色渐迟,夕阳的余温掠走,徒留了满山萧瑟的凉意。小院外头的歪脖子树随秋风摇晃,抖落了一地金灿灿的落叶。
风吹不进禁制,猫却察觉到了凉意,蜷缩着收起了爪子。
作者有话说:
猫爪子干的事情,与我小咩有什么关系!你们可不要血口喷猫!
第13章 少门主
半夜淅淅沥沥下了雨,一场秋雨一场凉。
叶春渺做了一个梦。
梦中,她被困在了一个布满了灰雾的地方,她不知那是何处,只知道周遭幽暗,雾气大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绝望、害怕笼罩在她的心头。
此时,一阵沉静的低吟传来她耳边,像梵音阵阵,在迷雾中敲开了一道道波纹。
“阿渺,阿渺……”
声音苍老平静,像一个年岁很高的老妪堆着脸上的褶子,慈祥地呼唤着。
循着呼唤声,她很快跑出了迷雾。
一颗不高的枇杷树立在虚无中,树下围了一圈矮矮的石头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石头边缝补衣裳。
她看不清她的脸,却尤为清晰地记住了她手中针脚杂乱的月白色袄子。
“这是缝给阿渺的衣裳,阿渺以后长大了,变成大姑娘了就能穿了。”
老人的手艺并不算精湛,甚至有些笨拙,她的手上布满了厚茧,显然不是握针线握出来的,光是她捏碎的针就有好多根。
这是她清晰记住的。
“奶奶,奶奶。”她总是这么唤她。
说是总是,并不是这梦境有多长,事实上梦境到这儿就结束了,而是她时常做这个梦——梦中她便是这么唤她的。
从叶春渺记事起,她便时常做这个梦,她想,这可能是她在回忆从前和奶奶的事情。
可当她告诉叶迁时,叶迁却义正言辞地告诉她,她的奶奶走得早,还没等她出生就走了,所以她是不可能梦见她的。
叶迁还警告她,不许再做这个梦。
可梦哪里是可以阻止的呢?叶春渺仍做这个梦,只是自那之后再没有告诉过叶迁了。
半夜梦醒来,叶春渺望着窗外那盏幽幽晃着的灯笼,密密的雨丝穿过灯笼的幽光,静谧和谐。
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。
不知是否是那日朔风牵起了谈昭的心事,一连几日,谈昭都没有离开过屋子,而大多数时间,他都待在密室之中不出来,有时一待就是一晚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