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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不说下去?我和他长得很像是不是?我叫季有风,他叫季有云,我比他早生了两年,是那个混账的亲哥哥。”那男人坐了这么长时间,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,手按着床慢慢躺倒,深邃的眼睛向着红笺望过来。
红笺虽是早有猜测,听到这男人亲口承认心中仍觉一悸,她自幼和弟弟方峥相依为命,深觉兄弟姐妹之间便是应该信任友爱,手足情深。像大师伯井白溪的叔叔那般拿亲人生死开玩笑她都觉着很难接受,更加没有想到还有像眼前的季氏兄弟这样亲手残害同胞的。
“找到‘蜃景神殿’?哼,野心到是挺大,也要他有这个命数。”季有风语带嘲讽又补充了一句,提起弟弟季有云令他失去了初见红笺的好心情,他阖上眼睛,不再说话。
红笺坐在床榻边上,借着油灯的光亮细细打量眼前的季有风,在心中将此时的他和十几年前丹崖山乱石滩上的那个人作着比对。
这位金灵根前辈就像是一把寒意四射的神兵利器,不管他是身陷囚笼铁锁加身,还是失去了双脚不能挪动,都叫人不敢轻慢。也只有这个时候,他卸下了防备安静地躺在那里,才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普通人。
红笺单手托着腮,百无聊赖盯着他的眉眼。
季有风的眉毛既长又黑,更加衬得眼窝沉陷,当年给红笺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这双眼睛,那么得深邃,好似掩着星辰大海,叫人甘心沉迷其中,而红笺在近处看过那季有云,虽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五官,眼神却叫人只觉着妖异。
她想:“咦,当年我怎么会觉着前辈的年纪很大了呢?大约是那时候他的大胡子挡住了半张脸,又穿了那么一件灰扑扑的斗篷,鬼鬼祟祟显得吧。其实他这会儿刮干净了胡子,看上去还好。至少比季有云显得年轻。十年未见,他皮肤的颜色可有些吓人了,气色也不怎么好,他有多大年纪?十年前就是金丹大圆满,那还是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久,季有云已经是元婴了,这么算起来前辈他少说也应该有个四五百岁了。”
她这里胡思乱想,季有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,两人目光相对,跟着红笺便听到牢房外边离远传来了脚步声。
红笺的耳音极好,一下子就听出是冲着这边过来的。
她警惕地回头望向门口,听着来人走到牢房外边,隔着厚厚的石门,语气恭敬地道:“大先生,您的药来了。里面的人伸手接一下吧。”
第九十九章 大难经
送了药来?季前辈怎么了,需要喝药?
红笺起身要去接药,她早看到牢门上方有个小窗,红笺之前呆过的牢房也是如此,牢饭都是隔着窗户递进来,如果接得晚了,送饭的人就会二话不说,直接扔进来。
季有风却抓住了她的手,十分不客气地冲来人道:“你开了门送进来吧,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们。”
来人声音中透着为难:“大先生,我这里没有这牢房的钥匙!”
季有风不耐烦地道:“那就去叫有钥匙的人来,告诉他今天的药我喝了。”
那人连忙道:“是,您等着。”他不但用了恭敬的语气,还急匆匆地走了。
红笺奇怪之极,担心地问:“前辈,他们给你喝什么药?”
“十全大补药,他们怕我这残废受不了牢里的苦,一命归了西。”季有风将眼睛眯起,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。
红笺眨了眨眼睛,她觉着实在不能理解,不由问道:“他们是谁?炼魔大牢的长老们?那些老头子给前辈送补药来,求着前辈喝?”
“是啊,平时我懒得叫他们遂了心思,不过今天既然他们把你送来了,不妨给他们这个面子。”
红笺愈加胡涂了,不过季有风既然这么说,这药肯定就不是那么好喝的。
过了一阵,送红笺来的那老者闻讯赶来,隔着门问候了季有风几句,便拿了钥匙“哗啷哗啷”地开门。
牢门打开,看守端进来一碗药,季有风吩咐红笺道:“你去接过来。”
红笺应了一声,上前和看守打了个照面,她早忘了方才被季有风摸了满脸的鼻血,那看守猛一抬头却借着灯光看个正着,手上一抖,差点将药碗打翻。
季有风皱眉看着三人没有说话,那老者恭敬地问:“大先生还有什么吩咐?”
季有风指了红笺:“把她腿上系着的链子打开。”
那老者怔了怔笑了,说道:“大先生真是怜香惜玉。”他立刻转头吩咐送药进来的看守:“去取钥匙来,把这女修的脚镣去了吧。”
看守奉命而去,不大会儿的工夫那幅束缚了红笺两年多的沉重脚镣被取了下来。
季有风也极为痛快,自红笺手中接了药碗,连看也不看,仰面将那碗黑乎乎的汁水喝得一干二净。
老者见状笑道:“大先生要能坚持着喝这剂药,不用一个月,保证能将身体调理到之前的巅峰状态。”
季有风不欲和他多说,挥手打发他:“行了,你们走吧,别耽误我休息。”
老者立刻上前去收了碗,又细心地检查了一下灯油是否够用,方才和那看守退出去,锁上了牢房。
“你怎么那么快就全都喝了,万一有毒呢?还吐得出来吗?”红笺又是不解,又是担忧。
季有风这些年生活得既憋屈又压抑,他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,如今性格变得更是怪异,住在这玄武牢里时不时都要搞出点儿事来折腾人为乐,可此时他看着灯下红笺原本的一张俏脸抹得像只花猫还不自知,偏偏露出一幅老成持重的表情,突然就觉着特别得好笑,忍不住“哈哈”笑出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