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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最想的,还是她的宝贝女儿蜻姐儿。
蜻姐儿几日不见她,一见面就呜呜哭了起来。
江宛的心都被她哭化了,忙赌咒发誓着说再有下回一定带她一道出门。
蜻姐儿依恋得搂住她的脖子,哼哼唧唧撒着娇,怎么也不肯下来。
还有阿柔,这些日子江宛忙着自己的事,也没顾上她的事。
只是她父亲依旧没有消息。
江宛心中暗暗叹道,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只不过还是得遣人去问昭王一声,因她的缘故,京中满是郑国夫人遭婆家剥削的传闻,竟没点关于那流艳楼拐孩子的,叫她无从打听消息。
江宛抱着蜻姐儿,仍有余力去牵阿柔的手,果然最近体力见长。
“阿柔,你跟着夏珠姐姐玩得好吗?”江宛面带笑容。
郭柔却不肯答她的话,而是停住了脚步。
江宛回头看她,仍握着她的手。
因抬头看人,郭柔的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:“夏珠姐姐说我爹已经死了。”
她甩开江宛的手。
夏珠是疯了吗?
她怎么能告诉阿柔这样的话!
江宛的笑容骤然消失,又强行挤出个笑来:“眼下其实没有……”
“我都知道了……”阿柔低下头去,“夏珠姐姐说你为了不让我难过,会故意骗我的。”
夏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!
江宛咬牙切齿了一瞬,然后蹲在阿柔面前,搭住她的肩膀,正要说些点什么。
却见阿柔一抬头,面上没有丝毫戚容:“但是夏珠姐姐说你会养我的,我不会被饿死,而且你这里的饭也很好吃。”
江宛的满腹安慰就顿时卡在了喉咙口。
这和想象中怎么不太一样?
阿柔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,带着丝忐忑问:“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,那还养得起我吗?”
江宛:你为什么不难过?
你爹死了,你爹死了啊!
然而,表面上她依旧淡定道:“养得起……”
阿柔便小大人似的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……”
一边的蜻姐儿其实没听明白,凑近江宛耳朵,小声问:“什么意思?”
江宛将她往上托了托:“你要多个姐姐了。”
……
把夏珠拎到书房,听她说完前因后果,江宛才算是明白了郭柔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小小年纪,就有一种看淡生死的豁达。
郭柔今年六岁,但就在这两年,她陆续死了娘,死了祖父,又死了祖母,还死了伯父一家。
全家几乎死光,只剩她和她爹。
所以她小小年纪看过的生死,远胜很多大人。
对她而言,死了就是死了,活人必须朝前看,必须努力活下去。
而且她心中认定,她爹也觉得她是个累赘,不想要她的。
夏珠解释得磕磕巴巴,但好赖是让江宛听懂了的。
江宛:“但是她爹的下落还在查。”
夏珠正啃着块绿豆糕:“尸体找不着了?”
“不,我的意思是,她爹可能没死。”
夏珠手里的糕点就啪叽落了地。
她的脸苦了起来,本就不大的眼睛,此时便直接被肉淹没了。
夏珠真情实意地疑惑道:“那万一活着怎么办?”
“谁说她爹死了,谁去办,反正我是不管的。”
江宛两手一摊。
见夏珠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,江宛才算是出了口恶气。
送走浑浑噩噩的夏珠,江宛开始做功课了。
倒也不是旁的,就是读各种书,争取迅速理解大梁,融入大梁。
碍于她本身看不了太过晦涩的书,所以看的多是有趣的野史。
这两日里,她已经看完了《鉴元杂谈》,正在读《闲论守嘉》。
大梁立国八十年,如今才传到第四位皇帝,可读的也就三本书。
所以江宛读得很慢,也很仔细。
今日与皇后聊天时,她所举的吴氏女和离的例子,便是从《鉴元杂谈》上找到的。
太祖年号鉴元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草莽的缘故,常有惊人之举,惊人之言,相较于他,他儿子守嘉帝就很平庸了,或许是隔代遗传,他孙子恒丰帝则很像他,是个离经叛道的皇帝。
而当今承平帝,是太祖的重孙,因只在位四年,还看不出什么,只晓得为人还算宽仁,也没有什么做昏君的倾向。
家里最耐得住性子陪江宛看书的便是蜻姐儿了,小小一团的女娃娃窝在江宛怀里大睁着眼,倒似也能看懂一般。
江宛乐得陪着她,也很乐意给她说些书里的故事。
等到了用晚膳的时辰,江宛陪着孩子们吃了顿饭,便开始享受独处的时光。
江宛练了会儿字,看了会儿话本杂书,最后又把舆图拿出来记认,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。
可今日的平静,便如山雨欲来前的风,后头压着沉沉的黑云。
江宛前半夜睡得不大好。
半夜起了大风,呼呼刮着树,把门窗拍得乱响,而后又下了场雨,淅淅沥沥的,闹得人心烦。
江宛不喜欢有人在床边守夜,于是自己起来倒茶喝。
因屋檐下的灯笼不灭,室内倒也能借一点光。
炉子上的炭没熄,茶也是温的,江宛拎起茶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,一口气灌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