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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先生听她说到这里,眼中精光一闪:“这是个机会。”
“这是个最好的机会。”江宛道,“为了一击得手,宁统一定会带上最精锐的部队,若是他输了……”
“十六年来第一战,若是败了,可不能用胜败常事来形容了。”席先生道,“定州要割让,百姓人心惶惶,若是他败了,定州就乱了……”
“他一输,人心就散了?”江宛忽然大笑起来,“他一定是这样想的,可是他忘记了,我们还有霍忱,镇北战神霍著血脉未绝,多好的一个噱头。”
席先生双手用力握在身前。
江宛继续道:“但若是阮炳才难得骨头硬了一回,不把宁统的计划交代出去……”
“呼延律江未必不能察觉,实在不行,我也可以让人通风报信……”席先生道,“宁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?”
“两日后,夜里。”江宛道,“你在镇北军中既然有人,就让他们尽快联络魏蔺,把宁统的计划告诉他,让他帮忙给霍忱造势。
比如料敌先机,带兵驰援,英勇作战,再加上,救了郑国夫人吧,这样就差不多了,反正我还在失踪中,现在被他救了也很合理。”
“可,夫人写下来吧,这魏小将军可认识夫人的笔迹?”
“这……”江宛一想,好像还真没给魏蔺写过信。
“我来写吧。”门外忽然有人说。
席先生与江宛俱是悚然一惊。
……
刚下过雪,天气冷得入骨。
运粮队因为这场雪,脚程慢了许多,今夜只能露宿荒野。
押运官孙羿的火堆边坐了督运官黄大人,而稍远的地方,驮车被聚拢在一起,瑟瑟发抖的民夫围拢在火堆边,火堆又围着驮车。
黄大人是个地道的文官,哆哆嗦嗦地弓着背,捧着碗面汤呲溜呲溜地喝,一面还恨恨地对孙羿翻白眼,孙家这小子毛都没长全,脾气却大,天不亮就叫赶路,赶起路来没日没夜,那些民夫也是叫苦连天。
他堂堂的督运官,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餐风饮露的苦,不过是想去驮车上休息,不愿意骑马,这孙羿也不乐意。总而言之,他要什么没什么,休息的时候去城里吃顿好的也不行。
黄大人心里已经打算好了,一旦把粮草送到定州,他就一封折子参上去,好赖叫这个孙羿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。
然而孙羿对黄大人的心思一无所知,也不感兴趣,他正对着火堆珍惜地看着舆图,若是明后日不下雪,他们距离定州,大约只有七八日的路程了。
他的手指虚虚地悬在舆图上,在此地和定州界之间划来划去,最后长舒一口气,小心地把舆图卷起来,放进竹筒中,塞进腰包里。
“孙粮官,孙粮官!”有个小头目按着风帽过来叫他。
孙羿刚端起自己的那晚杂面汤,闻言又放下:“怎么了?”
“那边有民夫吃不饱,闹着要吃粮草,把封条给拽坏了。”
“什么!”孙羿怒目圆睁。
谁敢动他的粮食,跟动他的命根子也差不多。
“快带我过去!”
孙羿赶到的时候,一群人正厮打在一起,地上散落着装粮食的麻袋,一辆驮车已经翻了,拉车的骡子正用鼻子拱开麻袋口,想要吃里头的干饼,为了粮食好保存,一般军粮都会做成干饼运输。
孙羿大吼一声:“都住手!”
没人听他的。
孙羿就上前,拎开一个,又甩开一个。
这样一个个往地上扔,总算是把闹事的人都制服了。
刚松了口气,想要教训他们一通,孙羿忽然听到有人颤着嗓子道:“这根本不是粮食……”
第一百零三章
稻草
孙羿目光紧逼着那个人:“你说什么!”
一个民夫颤颤巍巍站起,把骡子拱开的麻袋朝下一倒,沙子和稻草哗啦啦落下来。
孙羿不顾烫,从火堆里捞出一个木柴,对着满地沙子稻草照来照去,照得雪都融了,沙子还是沙子,稻草还是稻草。
火把扑通落在雪地里,瞬息间就灭了。
“谁能想到,麻袋里面竟然是沙子和稻草!”
“怪不得吃重差不多,是不是孙大人得罪了人啊。”
“就怕咱们都要被连累死了。”
“若是早点发现就好了,咱们也不用白跑一趟。”
民夫们窃窃私语,这个惊天的发现彻底驱散了他们因寒冷而生出的困意。
孙羿举着火把,一车车地去验证,起初只看每辆车里有多少粮食,后来就吩咐人把干饼子都收集起来。
他们这次要运五万斤粮食,一车五百斤,牲口上还要驮一百五十斤,一共六十辆车,还有两百来个民夫背着粮食,跟着队伍走。
五万斤的粮食,收集起来,不到五百斤。
骡车上用了封条的麻袋里,几乎没有一块饼。
孙羿想到这些日子的奔波辛劳,最终只是一场空,心似乎也空了。
押运官黄大人依旧蹲在火堆边,事不关己地烤着火,见孙羿看过来,黄大人擦了擦手:“孙大人,有功夫与老夫商量事?”
孙羿盯着他:“你早就知道?”
黄大人翻了个白眼:“孙大人可不要空口污人清白,我怎么可能早就知道!”
“不对,你就是早知道了,在潞州转运司,你就和那些人勾结上了,当时我明明都检查过了,里面都是粮食,一夜过去,却都变成了稻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