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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向东沉默了,姜柠还在等着他的答案,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,仿佛要将他看穿。
周向东静了一会,而后微微抬头,迎上了姜柠的视线,说:“卖……卖了。”
“……”
他们再不曾发出只言片语,只是双双通红了双眼,无声地对视着。
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在旁等了一阵,看到僵持着不说话的两人不知道要耗到猴年马月,他又不耐烦地喊道:“你们小两口到底在闹啥子别扭哦,到底走不走,俺还要做生意嘞!”
姜柠只觉得非常烦躁,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,转头便冲出租车司机戾声吼了一句:“又不是没在打表,你给我安静地等着!”
这一吼,出租车司机终于吃瘪地被震慑住了,大抵觉得很没面子,直接大刀阔斧地摇上了玻璃车窗,不再看他们。
姜柠巴不得他不看他们。周围终于只剩下她和周向东两个人,她深吸了口气,调整好自己的情绪,又问周向东:“周向东,你老实告诉我,是不是美国那边出了什么事?”
周向东却没有作声,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,点燃一根开始抽了起来。
他有他的打算,但却无法亲口告诉姜柠,只觉得心里很闷很闷。
姜柠看着一言不发的周向东,内心就像千万只蚂蚁在爬。两人就那样僵持了两三分钟,周向东依旧没有开口,姜柠气极地跺了跺脚,最后直接转身,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司大楼。
她很生气,同时也在赌周向东会跑过来将她拦下,像以往那般拖鞋下来,把一切事实的真相都告诉她。
可他这次没有。
在姜柠转身离开的那一刻,周向东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,却比哭还要难看。他看着姜柠的背影,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,然后便回转过身,坐进了身后的出租车内。
他已经为她做好了打算。现在他要回去,为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买单。
到了晚上,姜柠的怒火才渐渐消散。她看着桌上周向东交给她的黑包发了会呆,然后毫不争气地掏出手机,拨下了周向东的电话号码。
她恼他,气他,却终不敌思念他和担心他。
电话没有打通,姜柠悻悻然地挂断了电话,这才想起来,此刻周向东应该还在回美国的飞机上。
她的目光又落回身前的黑色公文包上。白天的见面很匆忙,她来不及多想,可当一切都静下来之后,仔细回忆,才发现周向东之前跟她说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。
他说包里面有重要的东西,让她帮他保管。可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,能够“重要”到他只字不提?
他还说里面装着他送她的礼物,让她晚上再看。他早已因为官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,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准备礼物啊?
又是什么礼物,非得等到晚上再看?
姜柠觉得很不对劲,想至此处,她再也坐不住了,拉开黑包内侧的隐藏式拉链,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。
然后,姜柠的动作便顿住了。
散落在桌子上的,是一本红色的不动产证,一串钥匙,一张银行卡和几份房产转让所需的必备材料。
他甚至把他的腕表留了下来。把这些都交给她保管,那他……
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啊?
姜柠脸皮都被激得涨起了,胡乱地在那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,最后果真被她找到了周向东写下的一张字条。
她颤抖着手将字条打开,上面只苍劲有力地写了五个字:密码,你生日。
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啊!
姜柠彻底瘫坐在了凳子上,她此刻已经确定,周向东出事了。
那一晚,姜柠睡得很迟。她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,梦里面尽是各种妖魔鬼怪,它们前仆后继地追赶着周向东,而她却只能焦急的干站在一旁,一点忙都帮不上。
姜柠又请假了,用刘小蛋的话来说,这次她真的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。
姜柠估摸着周向东下飞机的时间,固执地给他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。可他一个没接,彻底地失联了。
姜柠体会到了比在梦中还要深沉的无力感,有那么一刻,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。
就在姜柠急得一团乱,甚至想要飞去美国找周向东的时候,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。
电话那边,传来一阵陌生的男音:“喂,您好,请问是姜柠小姐吗?”
下一秒,姜柠红着眼睛挂断了电话。
她刚刚还天真地以为,这是周向东的新号码,之前之所以联系不上他,是因为他的手机掉了,或者被偷了……
多么可笑的自欺欺人。
电话被挂断不久又响了起来,铃声就像着了魔一般,开始响个不停。姜柠觉得很烦,她猛地起身接起电话,大声说:“你这骗子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!”
丢下电话,姜柠崩溃地抱成了一团。夜色很深,黑暗中,她最终蜷缩在了床上一角,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周向东曾经躺过的地方,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扑簌而下。
她开始无比恨他,所以她一定要找到他,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,都要将他带回自己身边,狠狠地折磨他。
*
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。
两天之后,周向东的“取巧投资”案在华盛顿正式开庭。案件前前后后查了大半个月,因为涉案内容敏感特殊,前面几次审理都没有公开化,只有最后一场,才允许大众旁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