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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柠和周向东明显不是门当户对的那一类,她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,但通过这几年的积攒,在村子里混得倒也不算太差。更为难得的是,姜柠本身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,虽然年纪大了点,却有个体面的工作,人也长得水灵,在她父母心里,完全属于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。
而现在的周向东却不同,他进过监狱,没有固定的工作,没有温馨的家庭,甚至连说话都……
他们要在一起,要想过她父母那一关,恐怕不会太容易。
姜柠一时竟想得有些头疼,她揉了揉太阳穴,打算再好好地躺一会儿,心想着也许休息好了,便不会觉得这么累了。
周向东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,铃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相当突兀,周向东睡得不沉,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。
姜柠看着周向东强劲的臂膀从她身前越过,伸到她旁边的床头柜拿起手机。他的余光只瞥了屏幕一眼,就匆匆按下了挂断键。
他从没如此急躁过,姜柠觉得好奇,忍不住凑过头去,看着手机屏幕说:“谁的电话啊,干嘛不接?”
周向东顿了顿,慢半拍地将手臂收回,重新将姜柠揽进怀里,一边和她温存,一边耍赖说:“没……没谁。”
他的头又开始钻进她的脖子里拱来拱去,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就被蒙混过关,周向东刚刚挂电话的时候,不自然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,姜柠要信了他才怪。
她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,又开始那样看着他,没有刨根究底,只是窝在他的怀里,用一双明亮的眸子,静静地看着他。
对视片刻之后,周向东败下阵来,轻轻叹了口气,一手捂住她的眼睛,无可奈何地说:“姜柠,你别……别这样看我。”
“不看你可以,那你告诉我,刚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。”姜柠掰开他的手掌,好整以暇地继续盯着他,想要看看他还能坚持多久。
周向东无计可施,他心里有点泛堵,只得将怀里的人紧紧抱着,头埋进她倾泻而下的长发里,坦白说:“是周……周青鸿。”
周青鸿……
姜柠记得这个名字,是周向东的父亲。
周向东没有称呼周青鸿为爸爸,而是直呼其名,可见在他的心里,周青鸿只是一个跟他有着同样姓氏,甚至流着相同血液的、连提起都要耗费巨大心力的、不相干的人而已。
毕竟那人曾经抛妻弃子。那么沉重的四个字,绝大多数人只在故事和新闻里看到过,可周青鸿却将它变成了现实,无情地加在了年少的周向东和他母亲身上。
周向东那一年应该很难过吧?所以才会攒下足够的零花钱,只身一人,不远千里地跑去姜山镇找她,试图从她那里寻求慰藉。
可她当时又在哪里?
姜柠心脏抽痛了一下。
要是那年,她知道周向东会来找她,她一定会选择留下来,和小时候一样,带他上山打兔子,下河摸鱼。只要他愿意,那她就是最好的听众,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害怕和彷徨都说出来,她绝对不会笑话他。
可是那年,姜柠并不知道周向东会来。她寒假一到就去了父母打工的城市,连过年都没回去。
姜柠忽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心疼,一开始是尖锐的一小点,然后慢慢弥散开来,最后形成一张巨网,彻底将她困住了。
她知道周青鸿是周向东的一个心结,她并不希望周向东能够原谅自己的父亲,但她希望他能解开这个心结,然后好好的,和过去所有不开心的事情说再见。
姜柠想那天想了很久、很久,她觉得上天对她不赖,最后果真让她抓住了一线生机。
她问周向东说:“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,你能告诉我吗?”
周向东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姜柠可以躺得更舒服一些。他吻了吻她的侧脸,无不宠溺地说:“嗯,你……你问。”
姜柠一骨碌爬起来,看着周向东,认真地说:“不是要三年么?为什么两年半就出来了?”
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,姜柠从没提起过。周向东的表情又僵硬住了,他抬眼看着姜柠,说:“怎……怎么突然……想……想起问……问这个了?”
“没什么,就问问。”姜柠手指搅弄着头发,说:“是不是周青鸿暗中帮的忙啊?”
周向东蹙起了眉头,他嗫嚅了下唇,过了好半晌,才低沉地嗯了一句,紧接着一个翻身,直接将她按在了chuang上。
姜柠整个人都被抵住了,她不再能够看到周向东的神色,却能想象出此时的周向东,应该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。
必是薄唇紧抿,不发一言,什么心事都往肚子里咽。
姜柠轻轻叹了口气,尝试推了推周向东的胸膛,见推不开,干脆拉长脖子,吻着他的鬓角,用尽了温柔,在他耳边低语说:“一年多以前,是周叔叔带我去美国看你的。周向东,如果没有他,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见到你,拥抱你,亲吻你。”
姜柠点到即止,她知道周向东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,可她却有一种直觉,那就是在周向东内心深处,一直深深地爱着他的父亲。
没有人不会爱自己的父亲,哪怕有些父亲是混蛋,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,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,便注定了是一辈子的羁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