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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黄昏,稀稀落落可以看到上班族的身影,中环广场渐渐热闹起来,商铺的大门敞开,空调的凉气争先恐后从里面涌出。
白日里也开着的灯光照在冷白色标签后面的零上。云朵形状的喷泉启动,水雾在夕阳照射下有如梦如幻的颜色,陈漫云仰着头认真看。
长椅上有窃窃私语的情侣,偶尔会聊起中环广场的来历。
陈家的公子哥爱上门当户对云家的千金,次年陈家投资的中环广场将喷泉池做成云朵的形状,两人很快完婚,淮市的前市长是婚礼的见证人,淮市权贵云集在这场婚礼,媒体蜂拥而至,美谈一时。
可惜陈京性格更平和,云珊则是骨子里的激进派,两个人性格不合早有征兆,只是近些年才显露出端倪。
年轻时候他们相爱,所以可以忍受对方。当爱情如潮水一般退去,彼此歇斯底里到更像一对仇人。
他们摔碎了家里一切能摔的瓷器,两个人轮流不回家。陈漫云也成为他们撕扯的对象,她的爱好,她的未来,一一被撕裂和规划。
陈漫云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是一件瓷器,被他们摔碎了。
陈漫云无所谓地笑了一下,继续顺着台阶往前走,宽阔的平台上有喷泉,外围放置着长椅。
云朵形状的喷泉池周围会有水雾,弄湿衣服总归是不太痛快的事,行人们往往会远离,现在这里只有陈漫云。
和在旁边长椅上塞着耳机打游戏的少年。
少年黑衣黑裤,低着头一脸烦躁得打游戏,如果忽略他偶尔声音不高的脏话,确实赏心悦目。
看起来像个拽哥。
陈漫云在心里迅速地给他下了个定义,没在意,轻轻越过他,从口袋里掏出硬币。
陈京和云珊也是恩爱过的,陈漫云刚刚记事的时候,云珊还不那么忙,会带她来逛中环,站在这个喷泉池面前哄她,然后掏出硬币让陈漫云许完愿扔进去。
小时候陈漫云许的愿望几乎都会实现,爸爸今天回家吃饭,生日去游乐园之类的。
再长大一些,她对航空感兴趣,于是那一年的生日她收到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。
陈漫云眼神很淡地看着地面。
世界在她面前呼啸而过,变化万千,云朵随风改变形状,而她执拗地保留着扔硬币的习惯。
硬币一直被陈漫云握在掌心,染上温度,陈漫云抿着嘴,过两天是她去新的学校上学的日子,她将会在淮大附中念完高中。
陈漫云想到崭新的牛皮袋,崭新的油墨印出的铅字,握着硬币慢慢许愿。
她希望以后也是崭新的。
而不是谩骂和质疑,贬低与恶意揣测。
愿望还没许完,池子里一股喷泉突然开启,陈漫云意外地后退一步,硬币从她手中滑落,掉在地上有清脆的声音。
于是陈漫云眼睁睁地看着硬币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,最后在少年坐着的长椅下停住。
陈漫云看了看硬币的位置,在长椅后面几乎快要接近边缘的位置,似乎不太好捡起来,在心里安慰自己,没关系,她记得还有一枚来着,接着不在意地摸了摸口袋,里面空无一物。
???
我硬币呢?
当代女高中生为何如此凄惨?
当代社恐人陈漫云同学沉默了几秒,想要许愿的心情压过了和陌生人说话的尴尬,缓慢移动到了这位看起来很拽的酷哥面前,沉思了几秒,礼貌地开口。
“你好,请问可以…”
少年还在玩游戏,听到陈漫云的话头都没抬,手指灵活地操作按键边回答:“不谈恋爱没微信。”
言简意赅,沈放舟拒绝得十分熟练。
陈漫云:“???”
陈漫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沈放舟说这句话的时候,熟练程度就像是每天要拒绝一百个女生的表白一样。
她惊住了,缓慢地眨了眨眼,看着面前的少年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就,太拽了。
陈漫云觉得这位拽哥的脸上写满了“好烦啊,我真的没有微信,别来搭讪我。”和“该死的,为什么那么多小姑娘对我的这张帅脸动心?”
以至于很多年后沈放舟再三追问陈漫云对他的第一印象。陈漫云十分难为情地回答,“我当时以为我遇到普信男了。”
沈?普信男?放舟:“……”
这些先按下不表,此刻空气里弥漫着沉默。
沈放舟说完话心思就继续回到手机屏幕,直到察觉到对面的人半天没动,因陈漫云遮挡而投下的阴影落在沈放舟的身上,他终于抬头,声音里染上无奈:“我说我不谈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就顺着陈漫云手指的方向看见了躺在地上反光的硬币。
……
所以刚才她是想让他捡硬币?
会错意了,他心里想。
沈放舟俯身,长臂一展,伸手把硬币捡起来还给对面的人,附带一声“抱歉。”
陈漫云趁着接硬币的功夫打量他,发觉这位拽哥确实有自恋的资本。
到额头而止的碎发,挺拔的眉骨,薄而白的眼皮下是淡漠的眼。眼睛其实是狭长的,却在眼尾处微微下垂,让那双眼睛减弱张扬的锋利感,显得更为内敛。
不过分的白和恰到好处的少年感,足以让他无往不利。
“谢谢啊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