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馨月披散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，妆容精致，红唇小巧。
    见到霍云霆，她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激动。
    一直以来，她都隐藏得很好。
    如果不是被霍凌琛揭穿她那点心思，她能瞒一辈子。
    从前，霍云霆于她而言高不可攀。
    他站在金字塔顶端，她却只能在下面仰望着他。
    那晚他生死未卜，人在手术室抢救时，她明明担心得很，却又不能在霍凌琛面前透露分毫。
    如今见他平安挺了过去，她也就放心了。
    阮馨月迅速收拾好心情，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招牌笑容。
    “霍总，我们老板派我来……”
    霍云霆早已知晓她手里那份东西，冷冽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肃杀。
    “那25%的股份，兜兜转转的，到你们手里了么。”
    他早就猜到，易慎之绑架凌冉索要股份，一定是受人指使。
    如今易慎之已经伏法，霍凌琛这个主谋倒是逍遥得很。
    这也恰恰说明，霍凌琛那个人做事滴水不漏，绝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。
    阮馨月穿着一件法式吊带裙，一举一动都透着股风情。
    “霍总，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，但您似乎误会我们老板了。这股份转让书，是老板从别人手里截下来的。现在只是物归原主。”
    霍云霆向她投去一记犀利的目光。
    “东西留下，人出去。”
    他是不屑于和她多说一句话的。
    更何况，她还是霍凌琛的秘书。
    病房里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。
    在保镖们的注视下，阮馨月就算想做点什么，都寻不到机会。
    她这次过来，也只是想看看那个肖想了多年的男人。
    阮馨月全然没有那晚的泼妇行径，在霍云霆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，不卑不亢。
    “那我就不打扰霍总养伤了。”
    霍云霆没有看她。
    他坐在病床上，刘海遮挡了部分眉眼，一头顺毛平添慵懒高贵之气。
    他正在低头发消息，遣词用句都透着股温柔缠绵。
    阮馨月不经意地瞥见他嘴角含笑、目光也变得柔和。
    这是她从未奢想的模样。
    即便是在她的梦里，他也不曾展露这般温柔的神情。
    阮馨月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憧憬向往之意，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似的，怎么都迈不动。
    这样优秀的男人，只要能多看她几眼，她就满足了。
    她自问长相美艳，还有着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，可从她进病房起，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。
    她明知，他早就不记得她了，却依旧执着地念着他的好，珍藏那份初遇时的悸动。
    保镖见她还不走，已经有了催促的意思。
    突然，阮馨月站定脚步，对着正在回消息的霍云霆提醒道。
    “霍总，你要小心你父亲。”
    她能为他做的不多。
    毕竟，她现在的老板是霍凌琛。
    她不敢背叛霍凌琛，那后果，她承受不起。
    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，触及霍云霆投来的淡淡一瞥，她心中一颤。
    她冒着被霍凌琛惩罚的风险提醒霍云霆，就是为了让后者念着点她的好啊。
    霍云霆薄唇轻抿，目光中透着一股审视意味。
    阮馨月以为他不信，立马又补充了几句。
    “是真的。霍氏集团和帝庭合并的项目，已经引起你父亲的不满了。我们调查到，他接下来就会对帝庭下黑手。
    “哪怕不能摧毁帝庭，也能让霍氏那些股东暂时放弃合并计划。”
    阮馨月此刻的幸福，就是能和霍云霆多说几句话，哪怕得不到他的回应。
    看着他逐渐深邃锐凛的目光，她知道，他听进去了。
    这种有效的谈话，哪怕他没有回一句话，光是眼神的回应，就足以令她欣喜，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。
    霍云霆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。
    在人离开后，他立即派手下跟踪霍正延，查清楚后者这几天的行踪，以及他暗中弄的小动作。
    阮馨月走出医院住院部大楼，站在楼下，抬头仰视着顶层。
    不管在什么地方，都有高低贵贱之分。
    下面的是普通病房，上面的就是vip。
    她和他的距离，正在慢慢缩小。
    “阮秘书，直接回老板那儿吗？”司机在前面询问，打断了阮馨月的思绪。
    她戴上了墨镜，不想让人看出她现在的真实情绪。
    “先在这儿停几分钟，我想休息会儿。”
    “好的，阮秘书。”司机给车子熄了火，安静地等待指令。
    后座上，阮馨月的目光穿过墨镜镜片和车窗，牢牢盯着住院部大楼。
    她目光灼灼，仿佛真有什么千里眼，能够看到高层的人似的。
    五分钟后。
    阮馨月收回目光。
    很快，车子驶出医院，慢慢消失在黄昏日光中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宋家。
    长方形餐桌两侧，一侧坐着宋明，另一侧坐着宋清和凌冉。
    三人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，气氛一度僵持不下。
    宋家现在没有其他长辈，主事的就是宋明。
    他早已将宋清的未来规划得清清楚楚，自认为，只要宋清按照他的规划脚踏实地往前走，是坨屎也能成金子。
    桌上摆着宋清从小到大的资料，甚至能追溯到她幼儿园时期。
    凌冉按兵不动，就听到宋明慢条斯理地开口。
    “她小时候学习成绩并不好，初中时，好几次倒数第一，几乎把我们对她的期望消磨殆尽。
    “后来她上高中，我就和她一起制定了这份人生规划书。
    “她按照规划，成功翻盘逆袭，考上南大，我们全家都为她骄傲。”
    说到这儿，宋明看了眼宋清，“你还记得吗，这份规划书，也是你自己参与完成的。”
    宋清并不否认这点，并且很感激哥哥那时为她做的一切。
    可眼下，这是两码事。
    “哥，计划赶不上变化啊。
    “我以前想去国外留学，就是想去外面玩儿。
    “可我现在长大了，哪能每一步都按照以前的规划走呢。我不想出国深造，就想在国内当一条咸鱼！”
    仗着凌冉在，宋清都敢和宋明拍桌子了。
    宋明穿着家居服，看上去很是随和。
    但他的目光分明透着股不可违抗的凌厉。
    “不管你说什么，我都不允许你这么荒废大好人生，个个都想当咸鱼，咸鱼还想着翻身呢，更何况，你是我宋明的妹妹。”
    宋清气得直哆嗦。
    “说到底，你就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呗！”
    “宋清，我是想让你有所追求，而不是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别人身后。
    “你想游手好闲，ok，我养得起，但当你垂垂老矣，病中惊坐再回首，一定会后悔。”
    宋清根本不管他话里的重点，向凌冉抱怨。
    “安然，你听到了吧，他在咒我！我现在年纪轻轻，他就咒我晚年不幸了！”
    凌冉深深地看了宋清一眼。
    而后，她向宋明提议。
    “我大概明白你的期许。同时，也理解宋清的小任性。
    “这样吧，寻个折中的法子，在这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上，重新再做一份规划，我们可以帮宋清参考，但尽量不影响她的决定，你觉得呢？”
    宋明看着凌冉那双清冷澄澈的眸子，缓缓开口。
    “同样的年纪，你比小清沉稳多了。今晚应该会弄到很晚，我让阿姨准备好客房……”
    宋清立即接话，“不用了，安然可以跟我一块儿睡。”
    这兄妹俩一唱一和，倒是帮她做好了留宿的决定。
    另一边。
    得知凌冉今晚会睡在外面，霍云霆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