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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要不是身下这些硌人的铁条提醒,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处境。
    看来,也许褚谨言在这种时刻,也希望维护他崇拜过的“神”的尊严。
    不过,湛信然身上那些皮质脚镣手铐,看起来都精致过度、皮实不足的样子……那种铐法,认真的吗?
    湛信然又一语道破裴菲内心的疑惑:“我的身体不能动,怀疑被注射了肌松药品。但不用担心,我很好。”
    裴菲:“……”
    是不用担心。只要他们能活着出去,身体上的一切损伤都可以修复。
    问题是……
    她飞快检查了一遍自己。
    入耳式联络设备不见了,湛信然亲手给她戴的防弹手圈不见了,身上装备的隐藏式摄像机也好、移动网络也好,所有安全设备,统统不见了。
    这意味着,她跟智慧世界的一切都断了联络。
    第62章
    当然,相比湛信然,她还是要好得多。
    至少她还完整地穿着自己的衣服。
    而湛信然,大概担心他身上更高级别的隐藏设备,他们把他剥得只剩一件衬衫一条长裤。
    裴菲重新打量过身边男人的全身,不知为什么,目光触及到他裸露的皮肤和指节时,她仍觉得赏心悦目。这份冷静,让她有了更多精力去关心其他事。
    她问:“你醒来多久了?见到过其他人吗?”
    药力作用下,湛信然浑身瘫软不能动,连脸颊和口腔也几乎不能自控。但他仍尽可能把话说清楚:“刚醒,谁都没有见过。”
    裴菲:“身上还剩有东西吗?”
    湛信然:“没了。”
    两人沉默了一阵,裴菲鼓起勇气:“你说,何塞他们和洛码,怎么样了?”
    湛信然没有回答。
    回想起来,他们两人在进入那间变态的实验室时,还能清晰听到耳机另一端,洛码操机和何塞整队的声音。
    撂倒他们三个端口的人,必须也要三边同时操作才能达成。
    所以,他们轻松进入这座庄园,之后发生的一切,都是褚谨言精心布好的局。
    就是不知道褚谨言把他们像现在这样囚禁,之后怎么打算。
    湛信然:“对不起,是我一再坚持阿言是无辜的。”
    裴菲轻轻摇头:“利用别人信任的人是他,你不该道歉。不过……没想到你这么快,就不是他‘神的媒介’了。”
    她后半句话语带嘲讽,但不是针对湛信然。
    他听着,依旧是那种不露声色的表情,略微沉默后,却说:“其实,我并非一直是他的‘神’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有一种似有若无的伤感。
    裴菲抬起眼睛,透过铁栅栏看他。
    湛信然:“一开始是我姐姐。因为按照我们家历来沿袭的规则,姐姐是湛氏总裁职位的第一继承人。在我爸妈遭遇那次意外后,有大半年的时间,阿言视为神的,是我姐姐。”他顿了顿,“只可惜,她很快就跟爸妈去了。”
    裴菲:“……”
    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。
    但细想起来,湛家的家事,向来也是世界性新闻。只不过这个时代,全世界人的眼光只有两个点可以看:湛氏的事,地球另一端的伯氏的事。
    每天几百条新闻,几乎都围绕他们两家超级公司,公事私事公私不分的事在播报。
    但这两家超级公司一不会打仗,二则,他们连日常的商务竞争都不会侵占到彼此的领地。
    因为他们各自都太大太大了,大到他们都不想再扩张的地步——因为继续扩张的边际效用为0。
    所以,普通市民,无论湛氏还是伯氏,都看得很腻。除非有一天说他们都倒闭了(当然,眼下看来,根本不可能有那一天),否则,没有谁会多么关注他们的新闻。
    此刻近距离听到这一茬,裴菲立刻在脑子里翻找。运气不坏,她总算找到一点点相关印象——五年前,她刚申请到海上城穹顶大学录取通知的那一天,恰好遭遇湛氏前总裁夫妇,也就是湛信然的爸妈,意外去世。然后就是他们的长女,接任湛氏总裁之位的消息。
    新上任时,海上城的各种广告里常常有她的全息影像,在哀悼她父母的黑白巨幅广告间隙出现。
    颇有一种先皇驾崩、新帝登基的复杂气氛。
    但之后不久,就听说新一任湛氏总裁接替了她。新总裁十分低调,需要露面的场合都派其他负责人,所以外界没几个人对他有印象。
    如裴菲这样每天忙于自己卑微生活的市民,本来就对这些新闻不感兴趣,转头就忘了。
    原来他们家的生活,湛信然的日子,过得那么动荡剧烈、那么惨。
    她想到什么,小心确认道:“上次你说,对濒死经历上瘾的‘朋友’,是不是她?”
    因为湛家人不可能有健康之虞,继任一年内追随爸妈而去,最大概率是自戕。而轻生的前提,往往又是精神层面生了病。
    湛信然眼神一滞。
    他似乎不愿提到这件事,但他选择坦诚,说:“是她。所以,她的离世,我们几乎没有人感到意外。”
    裴菲皱起眉。
    她蓦地又想起那天,她首次进入永生大陆的地界,不,准确地说,是“海域”的时候,遇见的那个白袍老人。
    当时她就觉得他的眼神似曾相识,而他却说,他不是跳海,而是“自由浮潜”;可在DE乐园关闭、书生他们执意要继续干那种恐怖工种的时候,他又解释过“濒死的感觉让人上瘾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