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孙嘉柔说完，苏乐云笑着回握她的手，宽慰。
    “娘亲不用解释，我知道娘亲疼我，就够了。”
    “还有哥哥，哥哥也疼你。”
    苏烨起身，坐到苏乐云身边，握住她另一边手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苏乐云点头，看着一左一右对自己最重要的人，甜甜一笑撒娇似的靠在孙嘉柔肩膀上，经历过前世的融入沉浮，她才不想在意不相干人的看法。
    “瞧妹妹这眉眼，和娘亲一模一样，真不知道奶奶和父亲还有什么好怀疑的！”
    苏烨想想还是觉得气闷不已，连始作俑者家的孩子都能好好养着，怎么就不能对亲生的嫡女好一点！
    提起这个，孙嘉柔脸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笑意再次散去，苏婉儿一句话挑起婆母同夫君心里的怀疑，她的女儿今后该如何在苏家立足？
    “娘亲，你别发愁了，我不在乎的。”
    苏乐云揽住孙嘉柔的手臂摇晃着撒娇，前世她为了能上族谱在老夫人跟前处处陪着小心，可到了最后，还是外祖父出面为她庆贺及笄之礼，苏家才不得不把她的名字写到族谱上。
    重来一世，她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名了……
    孙嘉柔被苏乐云孩子气的样子逗笑，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。
    她原本害怕女儿在外十几年，乍然见面会跟她生疏，不曾想苏乐云非但没有怕生，反而贴心的紧，可见血浓于水。
    “傻孩子，不上族谱你便算不上是苏家嫡女，今后议亲会受影响的。”
    “那女儿就不嫁了，一辈子陪在娘身边，孝顺您！”
    苏乐云娇憨地靠在孙嘉柔怀里，逗得她眉开眼笑。
    “又说孩子话。”
    孙嘉柔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，若非李家夫妇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与人饮酒打斗时说漏了嘴，处理人命官司的地方官又恰巧与孙家有旧，帮着留心调查。
    她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……
    苏乐云见孙嘉柔还在为自己的事发愁，心头一暖，鼻子有些忍不住发酸。
    既然是母亲想的，那她便帮她达成。
    “母亲，要想证明我是苏家女儿其实不难。”
    “哦？你有办法？”
    孙嘉柔眼眸一亮，期待地看着她。
    孙嘉柔是护国将军府的独女，嫁入苏家后内宅清净，故而养成了一副绵软性子，这才被苏家母子拿捏地死死的。
    “女儿腰侧有一处指甲大小的红色蝴蝶胎记，十分独特，想来当年的稳婆应该还记得。”
    话音落，孙嘉柔垂眸，女儿自出生便被掉包，她对女儿身上的胎记一无所知，否则也不会被那冒牌货糊弄了十四年。
    苏烨兴奋接话。
    “还是妹妹聪明，哥哥这就派人去找稳婆！”
    京都之中手艺高明能替贵人们接生的稳婆统共就那么几个，只要肯用心，总能找的到。
    “那就辛苦哥哥了。”
    苏乐云笑得眉眼弯弯，有真心疼她爱她的娘亲和哥哥，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，可笑她前世竟一直陷在自卑哀怨与虚幻的单恋之中，辜负了真正对她好的人。
    “时间不早了，走，咱们带你妹妹去看看她的院子，好让她早些休息。”
    孙嘉柔起身，带着苏乐云去看她的院子。
    穿过一段游廊，视野渐渐开阔，仰头可见字体娟秀的牌匾“朝华小筑”。
    瞧见这四个字，苏乐云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，这匾额是母亲亲自提的，院子里头一草一木，室内摆件古玩，都是孙嘉柔一点一滴布置的，她的嫁妆半数都在其中。
    前世苏乐云不知此间种种，只知一味计较自己院子没有苏婉儿的大，为此没少跟孙嘉柔置气。
    母亲故去之后，院子里的金贵物件几乎都被苏婉儿搜刮了去，她无力保护娘亲遗物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……
    微微闭眸，隐去其中恨意，再睁眼时，苏乐云已恢复之前的云淡风轻。
    “云儿，这院子虽然小了点，但还算雅致，你喜欢吗？”
    孙嘉柔忐忑又愧疚地看着苏乐云，府中比较宽敞的院子都已经有人住了，只剩下这个。她没有办法，只能在布局摆设上下足功夫，盼着苏乐云能喜欢。
    “娘，我很喜欢这里。”
    苏乐云推开屋门，看着博古架上的古玩玉器，心中软地一塌糊涂。
    见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各色摆件，孙嘉柔松了口气，招手让佣人们上前拜见小姐。
    六个面容齐整的丫头排成两排跪在地上。
    “奴婢给小姐请安。”
    “都起来吧。”
    苏乐云垂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们，目光落在第二排右手边上带着细银耳坠子的丫头身上，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讥诮。
    “这几个丫头都是娘亲自挑来伺候你的，张嬷嬷也留在这里，可好？”
    “好，谢谢娘。”
    “那就不谢谢哥哥了？”
    苏烨指着案台上的笔墨纸砚，并古琴棋盘，讨功。
    “这些可都是我为你准备的。”
    第8章 安插眼线
    苏乐云乖巧地福了福身子，笑得眉眼弯弯。
    “多谢兄长。”
    苏烨受了她这一礼，只想着要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妹妹跟前来。
    孙嘉柔怜惜地看着苏乐云眼底的疲惫，柔声吩咐下人。
    “你们都好好伺候小姐，若让我知道有不尽心的，定不轻饶！”
    婢女们诺诺称是。
    “云儿，在外奔波数日，今天就早点休息吧，明个儿一早还要给你祖母请安。”
    孙嘉柔又细细地吩咐了张嬷嬷，这才依依不舍地带着苏烨离开。
    见母亲和兄长走了，苏乐云脸上笑意渐去，眸光淡淡地扫过一众婢女，前世这些人大部分都被苏婉儿收买去，没少给她使绊子。
    老夫人丢了的家传羊脂镯子，莫名出现在她枕头底下，赴宮宴前脸上莫名起了红疹子见不得人……
    凡此种种皆少不了苏婉儿的谋划。
    重来一世，她要曾经陷害过她的都一一露出原形，得到应有的惩罚。
    “大家整理了几日小院儿，辛苦了，都早点下去歇着吧。”
    苏乐云朝张嬷嬷使了个眼色，张嬷嬷会意，一人赏了她们一颗碎银子。
    丫头们鱼贯而出，室内倏然寂静。
    苏乐云坐在铜镜前，由着张嬷嬷为她解头发，一头黑发撒开，用梳子沾了桂花头油细细通顺。
    “这个保养头发最好。”
    张嬷嬷笑着介绍梳妆台上的一应事物，细细讲解京都贵女们都是如何保养，上妆的。
    “小姐莫要嫌我啰嗦，这就歇下了吧。”
    梳好了头发，张嬷嬷自觉多言，小声告罪。
    小姐刚来苏府，什么都不熟，她说得太多了，怕是会让小姐心里不舒服。
    苏乐云看穿她心中所想，笑着安慰。
    “我知道，嬷嬷都是为了我好。”
    张嬷嬷松了口气，心中对这个嫡小姐越发喜欢，她虽养在乡野，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小家子气，相反，比京中的贵女们还要达观通透。
    “嬷嬷，那些丫头就先让她们在外头伺候吧，我的屋子不许她们进。”
    张嬷嬷会意。
    “小姐是怕……”
    她是孙府的老人，心底颇有城府，一早就看出苏府众人各怀心思。
    只有他家小姐心思单纯，一心为了苏府筹谋，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嫁妆，可那母子俩只把她看成上位的台阶，哪里有半点真心爱重的意思！
    “防人之心不可无，云儿初来乍到，一点小心思，让嬷嬷见笑了。”
    苏乐云换了寝衣，按着嬷嬷说的细细往脸上涂着养肤的七子白脂膏。
    “小姐是个有谋算的，老奴这就放心了。”
    张嬷嬷退出门去，一脸欣慰，她家小姐心思纯良，大少爷又是个直肠子，这下好了，有小小姐为他们筹谋着，就什么也不怕了。
    翌日清晨，北风卷着小雪，细细嗦嗦，呵气成白。
    苏乐云一早便起来梳妆，天一大亮便赶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。
    老夫人的院子在苏府正中央，不但是府里最大一处，而且还安了地龙。
    苏婉儿畏惧寒冷，一入冬便住进了老夫人的院子。是以一早她便站在了老夫人跟前伺候。
    苏婉儿一身鹅黄色衣裙，衬得越发肌肤如雪，气质高雅，只是脸上的粉有些盖不住眼底的乌青。
    老夫人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，语气里带了心疼与轻微的责备。
    “不过是一点小挫折，这就受不住了？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？”
    苏婉儿被戳中心事，脸色一白，随即就要跪下请罪。
    “是孙女儿度量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