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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过姐姐了。刘彻满意的点点头,随即喊孔立找人送隆虑公主出宫去了。
卫子夫和郦苍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给刘彻道谢,刘彻看着卫子夫乖巧的低着头,乌黑靓丽的秀发被风吹起几缕散碎的发尾,在空中划出些不规则的光影轮廓,让心里痒痒得很。
刘彻的拇指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,轻轻地划过白皙修长的食指骨节,眼神里透着意味不明的复杂目光,卫子夫还没等从隆虑公主的惊吓中缓过来,就跌进了不知道何时会结束的无声的暧昧气氛,哪怕是不抬头,她都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在半分不错的盯着她。
半晌,刘彻听到了卫子夫急促的呼吸声,心中觉得好玩极了,心口一松,觉得还是别再让这个小姑娘心惊胆战了,才微微扯了步,转身走开了。
卫子夫看的刘彻走过了转角,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
刚要转头跟郦苍比比画画的说自己快吓死了,就听到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本来应该无人的转角处响起...
跟上!
卫子夫蓦然转头,看到那个棱角分明的脸上,此刻浮现着清清浅浅的笑意,她望过去的瞬间被好像被闪花了眼,怔愣在原地。
那仿佛看透了她的笑意如同长夜微光,温和而深沉,此刻卫子夫心里存在的所有希望和美好似乎都被他一个人吸走了。
刘彻看着她如兔子受惊一般的惊讶神色和瞬间变得惊艳的眼神,心里早就笑开了花,故意拖长了语调,又出言提醒了她一遍:跟上~~
郦苍第一个反应过来,拉了拉卫子夫的袖子叫她回神,两个人就远远的跟上去了。
一直到长信殿附近,刘彻脚步停了下来,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清了清嗓子,才拐弯往永寿殿的方向走去了。
郦苍和卫子夫远远的一礼,送刘彻和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了,卫子夫心中暖暖的,这刘彻是特意送她回来的么?
郦苍心里倒是高兴极了,别看永巷一游很惊险,天时倒是信手拈来了,接下来就看卫子夫怎么安排地利和人和了。偏头看着卫子夫定定的望向刘彻消失的方向,她也拉长了语调,打趣的说:
别看了~~~
人都走远了~~~
卫子夫这才回过神来,满脸通红羞得不行,跟郦苍嘻嘻闹闹的往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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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之后,卫子夫跟郦苍正在试新曲谱的初稿,就听一个小黄门奉冉信的命令,前来告知太乐丞被查处贪墨,即将被押往太常令丞处定罪受罚。
小黄门压低声音对郦苍说:冉姑姑说,若是二位想见一面,可以现在去宫门处等待。
郦苍谢过之后,犹豫的站在门口,向外望去,半晌还是打定了主意,拉上卫子夫一起往宫门处走。
等卫子夫打点好押送的黄门,就退开来,想给郦苍和太乐丞留下了可以说话的空间,郦苍却拉住她不让她走,以后我的故事,你都可以听。
卫子夫握住她冰凉的手,鼓励似的冲她笑笑,在一旁闭口不言。
郦苍看了太乐丞半天,才缓缓开口:说来挺讽刺的,你想留在宫里,如今却必须出去定罪受罚;我想踏出这个宫门,却要留下好几年。
太乐丞这几天消瘦不少,神色散乱,面容枯槁,在郦苍的脸上探寻了半天,见她不似作伪,才试探着问:原来你之前就想出宫?
郦苍点点头,太乐丞露出个自嘲的笑容,他有些想不明白的事,现在都明白了。
自己没有白交她这个知己,郦苍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,其实那个赌约是给他一个机会。
若是自己受激潜心钻研曲谱,自己贪墨的事情郦苍就不会说出去,让他自己做谱就是在变相激他奋发图强吧?想帮他找当初学艺的初心?
太乐丞笑出了眼泪,满目悲凉,早知如此,如果他没会不会
可是哪有如果?
他之所以那么欣赏郦苍,又那么忌恨郦苍,就是因为郦苍身上有他一直向往的从艺的纯粗和追求,那种东西太美好了。
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,真正讽刺的是两人相处中,惺惺相惜的学艺初心,自己的那一份,在一开始就没纯粹过,他的学艺初心就是为了往上爬,为了更好的生活,可这就错了吗?
他家中无依无靠,不靠自己的本事去换想要的东西,靠什么呢?
一切走到今天,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吗?隆虑公主呢?皇后呢?自己为她们做了多少事,如今出事该牺牲他,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郦苍淡淡道:量刑而罚,你不冤枉。
太乐丞身形萧索,神色悲凉而麻木的回身站定,双目不自觉的落下泪来,却执拗的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郦苍,语气带上些不容忽略的讥讽,开口问道: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?
郦苍看他这个样子,眼神透出满满的失望,半天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,一句话都不愿再说的回身拉着卫子夫就走。
你卫子夫感觉郦苍好像哭了,却不知道怎么安慰,只好快步跟上她。
若是此时从高处俯瞰长乐宫,就能看到卫子夫和郦苍两个小点,越走越快,离被推搡着出宫的太乐丞越来越远,那行走的路线,就像两条相背而行的射线,一旦出发,永不相交,永不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