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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才一天好不好?世家侯爵再不济也自有傲气,虽算你再得陛下青眼,也不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吧?不过这句话审卿没有跟公孙弘说出来,只是宽慰道:一点点来吧,不过是一个庄青翟要为皇子傅的风声而已,你至于这么慌张嘛?
不是风声,我觉得陛下恐怕是已经定了!
那又能如何呢?我看陛下喜欢皇子喜欢得紧,字都是他手把手教的,恨不得日日带在身边,傅者估计就是个挂名,日常能上几节课啊?再说太学那么多的五经博士,常常随侍左右,你到底怕什么呢?
其实公孙弘也说不清他怕什么,只是这些年跟刘彻越走越近,他渐渐没有那么怕这个陛下了,虽然有雷霆手段,却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皇帝。而且他的包容心,或者吸收能力,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。人人都喜欢听符合自己心意的话,刘彻当然不例外,可对于自己不喜欢,或者不了解的东西,他当下虽然按下不提,甚至会怼上两句,让对方闭嘴,但私下却时不时的斟酌。
自己注意到很多次了,比如近期在说粮草筹措的问题时,他就能把之前严安说过出兵匈奴不好的影响指了出来,让众人注意。今天下锻甲摩剑,矫箭控弦,转输军粮,未见休时,此天下所共忧也!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,调度有时,才不会引起百姓的恐慌,但是一切都是在保证粮草不能断的情况下。
这都多少年了,刘彻还能把原话记得一清二楚,换位思考,若是自己有谏言没被采纳,但是被陛下记了这么久,心里也定是感动不已,就算是肝脑涂地为君死也是甘愿的。推人由己,会不会自己也有很多话被刘彻记在了心上,也会在合适的场合说给其他大臣做警示之用呢?
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,他就越发舍不得走了之后,让刘彻再去选一个新的儒生倚重。一是,若后继无人,公羊岂不是昙花一现,二是,不合适的人留给刘彻,比如董仲舒,什么狗屁上天示警,若是夜观天象就能知道皇帝德行,那还学习《五经》干嘛,天天等晴天就好了,所以他也不愿意找董仲舒,还把他踢得远远的,到诸侯处为丞相。
但找接班人这件事就像是指间沙,握的越近,走得越近,散得越多越快,他对公羊派能在这个国家占有绝对地位的信心,却越来越少......
对了。公孙弘如梦初醒般的反问道:王美人的父兄,怎么一个劲儿的找张汤的路子啊?就没有想过找王美人跟陛下求个恩典吗?
审卿不敢把茶泡得太浓,他也一把年纪了,怕晚上睡不着觉,闻言回想了一下那俩人的神情,猜测道:我也问了,估计是走不通吧。王美人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得宠,定是个明白人,能求的肯定都求了,不能的,她努力了还不如不努力呢。现在诸侯世家人人自危,倒不如闲散小吏日子过得更加舒心。不过今天也是因为有你做客吧?张汤才没功夫搭理他们的。
不是,他...忙着接待义纵呢,看样子这几天都是在帮他接风洗尘,中午是我们三个一起吃的。
义纵?南阳太守?
是,她姐姐义姁是陛下亲封的女医官,这么多年在宫中办事得力,听说准备要请辞出宫了。这才特意让义纵中途回来述职,顺便看看姐姐。
有所耳闻,游侠出身,出手狠辣,治理乱象很有自己的一套。只是...审卿摇摇头,道:他那套手段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好用。廷尉怎么会跟他关系不错?
张汤又不是看人出身的那种,两人对待侯爵世家又都端正严方,怎么会说不到一起。公孙弘分外头大,摆手道:都是题外话,张汤还有很多时间,而且像义纵这种人多得很,所以不用着急。可是我不行,太学才立多久,并没有太多的成效,更何况陛下若是觉得没有好用的,肯定就不会再大力推行公羊了,唉...眼下找谁呢?
审卿觉得,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,有人选了,怎么没听你提起过,你看中了谁呀?
吕步舒,现在在太学讲学。虽然他自己觉得无法胜任,可是我很看好他,有些事可以慢慢的适应,就像是我当初还不愿意来为官呢!
他不是董国相的弟子吗?审卿转了转眼睛,心中了然,觉得这件事恐怕就是公孙弘剃头挑子一头热,别人都没有要他帮忙引荐搭桥的意思,他自己恐恐慌慌的四处张罗,真是跟年轻时候一样。见他眉头越发深锁,无奈道:你都能推他,为什么不推董国相呢?直接调回长安来,多好?
公孙弘这下来精神了,扬声道:他觉得我是阿谀奉承的小人!我何必倒贴上去呢?就让他一个人直愣愣的进言好了,我倒是要看看能有多少话进陛下的心里!说话不讲究个技巧,公羊交到他手里,肯定要走极端,成也是他,败也是他。
审卿碰一鼻子灰,只好配合的点点头,继续在桌案前默默喝茶。
不行!我咽不下这口气,也想不明白,缪侯怎么就突然不愿意来往了呢?听说在世家中,他名声一向不怎么好,你去帮我查查他家的过往,我要跟他算算帐。
有必要吗?他不配合就找别人呗,你还愁没有人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