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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即起身转头对着正玩头发的阿娇说:你说的都是啥鬼道理?你没听见当时窦婴老师说了一句:非也~非也!吗?
没听见!怎么了?!大家都同意,当然就你错了!陈阿娇不甘示弱,也站起来吵,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听没听过了,那时候的自己才十一岁,不是在偷玩双陆,就是在摆弄自己的新衣服,反正窦婴也不会管她,只要别弄出太大声响就可以了。但她就是看不惯刘彻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样子,歪理邪说,好像全天下就他聪明,别人都笨一般。
刘彻暂时没她长得高,却依然把眼睛瞪得圆圆的,迎上去继续吵:我哪错了?你看你自己说的大汉自己是一家,匈奴是盟友。那家人,只能自己欺负,怎么能巴巴的送出去给别人欺辱呢?还有什么盟友?有那么当盟友的吗?动不动就杀人抢东西!
你你!你这是强词夺理!我母亲说的才不会有错呢!陛下都没说我母亲错了,你竟然敢说她!!刘彻你等着,我告诉我母亲去!陈阿娇一跺脚,冲窦太后喊道;外祖母~你看他欺负我!
窦太后收回了探寻和欣赏的目光,半垂眼帘隐去复杂的情绪,开口淡淡吩咐:好了,就罚他去抄抄晁错的文章吧!
陈阿娇得意地抬了抬下巴:哼!
刘彻也没有太过意外,却依然心中不服,面色通红气鼓鼓地坐下了,手中绕着毛笔,继续趴在竹简前,开始自顾自的小声嘟囔。
别玩毛笔!
冷厉的声音突然响起,吓了刘彻一跳,往上面望去,心中忐忑地开口说:太后我错
你还没喊过我一声祖母呢吧?窦太后闭着眼轻靠着椅背,一旁从鎏金牡丹香炉中徐徐盘旋出的烟雾,衬得她保养得宜的面容越发严肃端庄。语气辨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,但是好像是在训他的,彻儿,别玩毛笔!想好了就写,不想写就放下!身为太子,不敢拒绝,就知道自顾自生气,犹犹豫豫的成什么样子!
就是!想不好就别说!陈阿娇见缝插针的讽刺,哼!谁让他刚刚不识好人心,给他台阶下都不下,活该他挨训!
刘彻没有搭理陈阿娇,立即端端正正地跪坐好,试探着开口:祖母,孙儿知道了。我写!
嗯窦太后轻轻点头,没有睁眼。
外祖母!他
继续读书吧!不然就一起罚。
陈阿娇张了张嘴,妥协的坐下,委委屈屈地回答:知道了
刘彻偷偷撇了一眼吃亏的陈阿娇,嘴角微微翘起,心情甚好,连罚写都不放在心上了。
那时候的快乐,可真简单啊!只要能在祖母手下讨些便宜,就能开心一整天。
可他不知道,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太皇太后才起了帮他谋篇布局的心思,才会有后来的一切,才会有一直纠结到底做一个怎样的帝王的犹豫不决。哪怕是今天他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,为什么帝王就不能成为最阳光的那个人?
为什么要阴暗?为什么要牺牲?为什么要心思深沉?这些真的是支撑起一个王朝必须要去做的事吗?他真的不太明白,为什么做了第一次之后,就有控制不住的阴谋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,尤其是一遇到他特别讨厌的人,就控制不住的想做局引他们入套
松柏常青,翠绿如云,针叶根根清晰,纯粹得让人移不开眼睛,伸手拂过,却生硬刺痛,藏在内里的浅棕色树干,坑洼粗糙,实在是丑极了,怎么母后偏偏就喜欢得不得了呢?
窦太主刘嫖也站在排排的松柏前,怔怔出神。陈须刚刚又来请安了,照旧对董偃没什么好脸色,刘嫖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,不过陈须只以为母亲是因为他对董偃的态度才不满的,并不知道刘嫖只是恨他的不成器。
因为...她曾经跟弟弟说好的,开国旧臣,盘根错节,心狠手辣,早就该逐渐退出朝堂了,子孙的富贵荣华就该各凭本事了。就算是她的儿子,也能不例外!两个儿女,陈蛟和陈阿娇就已经打算得够了,再多的她不能多求,也管不动了。
听起来三选二,任凭剩下一个长成什么样子,她都不能再求其他,这样的选择好像很残忍,可是毕竟她曾是那个赢了赌局的人,没有点决心和狠辣,怎么带着弟弟赢那个狐狸母后?
记得她当初把刘彻送到太皇太后那儿接受教导才不过一年,就误打误撞定下了未来的赌局,后来还再加码了一个刘武,那场就成为了她人生赢得最漂亮的一次!
当年还算年轻的母后,一派闲适的坐在上首,赞许的对她说道:阿嫖,你还真是误打误撞选了个好女婿!
刘嫖当时一愣,还以为母后是反讽,着急的细问了那天的事情后,这才笑开了花,坐直了身体,侃侃而谈:还是弟弟有眼光,母后你应该跟我一样信任弟弟、配合弟弟才是!周亚夫这等老臣旧侯不宜再有机会了,不然他们一带二,二带三,犯个错,请个功,都要往上数三代!如此盘根错节的实在是不好收拾,刘荣又过分倚重于旧臣元勋,不止不合陛下的心意,将来也于大汉无益。相反如今的皇后温柔贤淑,王、田两家都是不知道衰败了多久的豪族了,也就是个田蚡还算有些心气,立太子时掺和了不少,但也是个不堪大用的,没什么威胁!最最主要是彻儿还是个白纸,有我当他的母家,新贵外戚在朝中逐渐铺开势力的局面就不远了,想来一切的权利更迭都会很顺利。您放心,有我帮着陛下,一切都会好办的!也都会按咱们一代代传承着消磨各方势力的计划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