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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据今年马上满十二岁,正是很有骄傲和逞强意气的时候,没有跟刘彻诉苦,自然也没跟卫子夫说过。
加上言笑怀孕前期折腾得厉害,除了日常,卫子夫一心扑在言笑身体上面,也不知道太子府已是只有招架之力,毫无还手余地了。
石太傅何出此言,忙一些是有什么不妥吗?您可直言。
皇后容禀,太子博学敦厚,忙一些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,但是这一年多来太子府却如烈火烹油,越演越烈。起初,臣以为陛下是有心考验太子,加之太子在甘泉宫的谏言护短毕竟惹陛下不快,所以让太子府多些事物本也没有什么。石庆告罪转身轻咳几声,谢过计蕊奉来的热茶,才继续道:可都一年了,陛下似乎并没有收起恩赐的意思,这太子府依然是门庭若市,连丞相长史都回来挑人,如此锋芒毕露惹人红眼,实在于太子不利。
听到护短谏言惹陛下不快的说辞,卫子夫本来是要反驳的,但是石庆咳嗽担忧的样子实在让人揪心,自己也不好再纠结于旧事。而且据儿这边,怎么被他形容得有些危险?石庆一向谨慎,若不是确定,也不会撑着病体前来。
石太傅,太子府众人可是觉得有哪里应接不暇,需要本宫派人帮忙的?
石庆摇摇头,道:皇后,太子还未及冠,陛下也不喜欢大臣多交宾客,增加人手并不是个好办法,况且便是再多的人又如何能接住越来越多的宾客盈门呢?臣想来想去,冒昧问一下皇后,可有想通陛下此举为何?陛下就算有心锻炼太子,也是一向很有分寸,此事有些过于蹊跷了。
说实话,卫子夫对刘彻教刘据的方法和内容只是了解,不多开口干涉,所以分寸一事上,自己也摸不准。但是既然刘彻亲自选出来的石庆都来找自己,那说明他肯定已经去试探过了刘彻的意思,没试探出来,才觉得真的有其他问题。
好端端的,他给孩子出难题做什么呢?
卫子夫细细问了这一年太子府的事情,跟石庆一起捋前朝后宫的动静,但要么就是石庆摇头,要么就是卫子夫否定,加上计蕊的补充,两人还是毫无头绪。难道刘彻只是单纯的偏宠太子,或者是有心放手让他锻炼吗?
但终究是没有想出来什么,石庆有病在身不能久坐,只好起身告辞,言说等想出个原因再来求见。
但这事终究是进了卫子夫的心,再回去跟明卿染丝都心不在焉了。
明卿干脆让人收了起来,拉着卫子夫说话,皇后怎么见了太傅一次就魂都丢了?去病回来月余了,我跟他商量着,让他怎么也要呆到言笑生产之后再安排其他事情,您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帮帮忙?
卫子夫刚要开口,却闭嘴下意识去看颜八子她们几个,永巷的几位姐妹早就走了,霍光在院子外面哄霍嬗,颜八子倒是有些担心的领着言慧还在原地看她,见卫子夫目光扫过来,紧道:皇后,是不是御史又盯紧了颜大司农?国库还是少府有事?
怎么这么说?卫子夫温和道,最近东郭咸阳不是与颜大司农相处得很好么?
颜八子这一年因着桑蚕之礼的事情跟卫子夫走近不少,话也敢说了,干脆跪坐下来说出自己的的担忧:皇后,恕妾身斗胆,虽然您因为李家是伤卫大将军一事,才处理李家女眷的。但是妾身能从您整理少府官员中看出,您还是没有针对世家子弟的。如今九卿之中世家出身之人渐少,颜大司农若撤了,难道放任新贵打架争功就真的毫无内耗么?
卫子夫轻叹一声,颜八子说的也不无道理,梦知都少往自己这里来,怕张汤现在跟丞相的大杀四方影响到自己,毕竟御史为刀,无人例外。
还是让颜大司农谨言慎行些吧。明卿看卫子夫沉思着,颜八子又恳切无比,忍不住出口,何止朝堂其他官员,告缗令一出,现在商贾都人人自危。之前觉得算缗令总是哪里不太对,现在发现分明是为了告缗做铺垫的。
算缗令是张汤提给刘彻的新的税收政策,卫子夫也是很清楚的。
一千文钱为一缗,一算是一百二十文钱,大商,每价值二缗的货物缴一算的税;小商税收减半,每四缗收一算;农业不缴税。
这样的税收比例,颜异最后也是同意的,卫子夫也问过明卿和东郭咸阳,都觉得也算合理。
但是......当时东郭咸阳曾欲言又止,就算是合理的加税,对商人来说,谁又会觉得自己的钱太多了,心甘情愿的交出来呢?
而且在统计财产的时候,并没有用刀笔吏前往记录查证,而是让商人自行报税!
看起来像是一个疏漏,以至于富豪皆争匿财,东郭咸阳曾说这句话形容商家接到算缗令后的举动也是很贴切了。
但告缗令颁布执行后,才让人觉察到这疏漏实在是陷阱,一旦有人发现商贾隐匿不报,或者所报不实,就要被发配边疆,戍边一年,没收财产。告发之人,收上来的财产分给他一半。
怎么说呢?卫子夫觉得这样的安排,像极了当初匈奴来投降时候,有商人拒不出资且藏匿马匹后,等匈奴来朝与其交易时被判罪弃市。
只是刘彻和张汤,这次站在了主动的位置上,拿捏了商人逐利无义的性格,故意设了个圈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