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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喉头滚动,卫青有几句话呼之欲出,却又消散在嘴边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卫伉,他自己是有多骄傲,多疼爱,可是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在拉扯,他的疼爱,他的骄傲,他的教导,像卫少儿说的,害死了一个孩子,又怎么配宣之于口?
    卫伉看他还是不说话,觉得有些无所适从,想想,又补充道:虽然我还是介意您是因为什么爱护我的,但我已经开始接受了,世事多变,我们,都不能怕变化,对吗?哪怕变化带来了一些伤害,儿子只想父亲能重新振作,莫要困在府中了。
    这些日子卫青的状态,卫伉都是看在眼里的,即使再心存芥蒂,依然担心不已,他爱表哥,自己爱他啊!
    如今府里我可以来打点,父亲和舅舅想去做什么,就放心去做什么吧!卫伉故作轻松的笑着,却见卫青依然不接话,有些尴尬的去看言笑和卫子夫,紧着补了一句,哎呀,我这样也算是享受一下富家公子的待遇,就是要劳累姐夫独自一人在外了。
    言笑看卫青这样一直不说话,顿时也有些替卫伉委屈,敷衍的拉着卫伉行礼告退,母后,舅舅,我就先带小伉一起接宗儿出去了,到我家去吃饭。
    皇后姑姑,小伉告退。
    卫子夫轻轻点头,不是她不开口帮着卫伉,而是她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卫伉的那句世事多变,我们,都不能怕变化,对吗?
    视线下移,自己腰间还挂着那块欢喜未央的古玉,跳跃的鹿依旧栩栩如生,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上次跟卫青争执霍去病出征的事情时,是卫青在说,姐姐,不要怕变化。
    姐姐,不是我们让去病当那个希望,他!本就是那个希望!你明白的!
    那个时候,卫青斩钉截铁的恭维自己,说自己身上一直有股很强大的力量,支撑着自己改变,包容着他人改变,适应着环境的改变,就好像把自己放在哪里都可以活下去一般。
    自己做到了,可是...
    卫子夫望向卫青,缓缓开口,卫大司马,我有句话想问,请你答我。
    卫青收回望向卫伉两人背影的目光,终于迟疑着开口,姐姐请问。
    你曾说,不是我们让去病当那个希望,他!本就是那个希望!卫子夫声音有些抖,紧紧的锁住卫青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问道:去病生前,真的是你当初想的那个希望了吗?
    ......卫青狼狈的躲开卫子夫的目光,几个深呼吸之后,才吐出一个字,是。
    肯定且自信。
    好。卫子夫如释重负,破天荒的给他露了个笑脸,道:那就莫要辜负了这希望!一个大司马,整日窝在府里成什么样子,你不嫌丢人,我还嫌丢人呢!
    说完扬长而去,丢下卫青愣在原地。
    元鼎元年,夏,粮草新筹,兵马再点。
    卫青主动请战,几次上奏章被驳回,干脆赖在清凉殿不走了。
    卫青能挺住,刘彻挺不住啊,上个月刚刚大赦天下,得了个鼎,还没高兴几天,卫青就把他堵屋里了。
    几次绕出去未果,刘彻的脾气也上来了,你这要干什么!!
    臣来请命出征!卫青端端正正的跪下,面容坚毅冰寒,这已经是他第十天来请命领兵了,前几天都是坐在殿内赖着不肯走。
    以至于永巷新宠刑少使,都败在他的执着劲下,不好意思再出现在清凉殿了。
    卫青这次跪在了前殿门口,来来往往有不少人,但是刘彻是最不怕这样的逼迫了,那就跪着!
    孔立无奈叹息,这姐弟两个是什么默契,都选在清凉殿跪着,一个晴天,一个阴雨,就不能选个天气好点的时候么?
    转眼大半日都过去了,雨越下越大,得亏是只有张汤这等勤勉的才来奏事,不然卫大司马失势的流言明天就能满天飞。
    但刘彻还是怕丢人,召张汤进来之前给他摆了垫子,还配个小桌子放上些茶水点心,就当是他是因屋中烦闷才挪到殿外陪着皇帝在办公一般。
    当然,前面那几天,刘彻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办法,卫子夫又用各司其职的借口来堵他,言说是用兵之事她不懂,还请陛下决断,但要是刘彻想赶人出宫,可以告诉她备马车。
    备马车?!!恐怕用不了多久朝野上下都能知道卫大司马因为请战被哄了出去,之后还有谁愿意主动出征啊?对战匈奴之事停了,其他地方才刚刚开始呢!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好战之心,可不能被自己一头凉水给浇灭了。
    夏雨淅淅沥沥的下,带着几分秋日的刺骨寒意扑向大地,刘彻听着雨滴被古朴光滑的瓦当顺到阶下,明明砸在松软的泥土是静谧无声,他却偏偏越听越烦躁,原来自己都不知道装作看不见那个不动如山的身形,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
    刘彻放下笔墨下意识去摸了摸腿上的护膝,柔软细腻,是上好的鹿皮,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暖了不少。卫子夫知道自己习惯了一立夏就四敞殿门,理事议政,每两年就做一副新的护膝,嘱咐他雨天日日戴着。
    今天自己戴着的这个还绣着小小的梅花,刘彻的眼神不自觉的往外瞟去,卫青膝盖处单薄得很,什么都没有。心里莫名有些怒气,喊人道:去请平阳长公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