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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被支离破碎的挤出来后,人就骤然一松,彻底放弃了在世间保持神思的挣扎!
青儿?卫子夫伸出手,也觉得抖得厉害,一寸一寸向前去探卫青的鼻息,眼泪铺天盖地,让她根本找不到方向。
父亲!三舅舅回来了!!与此同时,匆匆而来的卫伉,拽着卫广,一脸笑意的跑进来。
然而映入眼帘的,不是卫青虚弱的笑容,而是医官在床前的摇头!和众人瞬间崩塌的悲苦神态!
紧接着就是屋内众人的哭嚎阵阵!声音尖锐高昂,几乎要把卫府头上的天戳个窟窿出来!
发生了什么?卫伉嗓子哑得厉害。
哥!卫登跪扑过来,抱住卫伉的大腿,哭号道,父亲没了啊啊!!!!!!!
父亲?没了
还没等卫伉反应过来,就觉得自己被人提起,又磕跪在了另一处地方,然后一声断喝炸在头顶,卫伉才机械抬头,面前跪的竟然不是卫青,而是一旁的平阳公主!
压着他吼的人,不是别人,是亲生母亲月皎!
见卫伉没有反应,月皎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,跪下!喊母亲!
什么?平阳公主进府以来,卫伉都是喊她公主的。平阳公主没有计较,卫青也没有要求,现在为什么要喊?
平阳公主犹带泪痕,却结结实实被月皎所为惊呆了,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喊!月皎狠狠的打了卫伉一拳,喊!
母亲喊得心不甘,却终究是喊了。
月皎似是心满意足,毫不犹豫的再次挺身而跪,双目微肿,隐隐带着疯狂,公主,我最不听话的孩子,都交给你了!求你成全!
说着,寒光闪过,就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!
月皎!!平阳公主都来不及反应,就见鲜血如泉水一般的从月皎腹部喷涌而出!
母亲!!!床边的卫登和门口的卫不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,哪里来的刀?怎么会有刀?为什么要自杀!!?
卫子夫拽着医官也惊慌失措的摔了过来,月皎!你这是干!什!么!!!
血都流了一地,人八成是没希望了,医官哆哆嗦嗦掏东西包扎,却也无能为力,皇后,臣惶恐,夫人怕是不行了。
月皎!平阳公主又气又悲,你这是做什么?你让几个孩子怎么办?我甚至毁了你半辈子的心血,你怎么敢放心把这些都交给我?!你给我好起来好起来!!!
月皎却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的卫青,幸福又满足,子夫,我不如你的我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什么都可以做,可以退让。
他要你活着啊啊啊卫子夫哭哑了嗓子,你这是干什么?
母亲!!卫登似是崩溃到了极点,你为什么丢下我们!我们三个都比不上父亲一个吗?
我看着拼命给自己按压伤口的三个儿子,月皎握上了他们血色侵染的手,转头对卫子夫笑道,子夫,相信平阳公主!
我卫子夫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平阳公主却如遭闷锤,整个人都天旋地转,要不是叶葵撑着,恐怕连瘫坐在地都做不到了,月皎,我
我
随之而起的满府、满街、满城、满天下的痛苦声,让人听不清平阳公主的话语,就如卫青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。
当欲说未说之事在嘴边,传说,只有该听到的人,才能听到那如山颂般的音节。
不是破碎的,是连贯的;不是蚊蝇般的,是龙吼虎啸般的清晰入耳!
刘彻觉得,只有最后的几个音节,才是最清晰的,是说给自己听的,荣辱与共!
一如很久很久很久之前,
等你有朝一日清扫匈奴,朕就把最深的一层用兵含义告诉你!
好!
然后一辈子过去了,刘彻知道,他早就猜出,却因没有实现清扫匈奴,而难启于齿!
至于为什么是猜出
刘彻握紧了手掌,,心中低语道,卫青,朕谁都没有告诉过,也不应该告诉所有人,能承诺有一天说给你听,已然罕见。
为什么承诺你?
因为,卫大司马,你对朕来说,是特殊啊!
你能听到吗?
元封五年,夏,卫大司马大将军青薨!!谥号烈,赐陪葬茂陵,墓冢状阴山!
月皎的丧礼同办,葬长安城外梁家酒馆旧址。
她在那里,送过她的将军一百一十三次!
丧事,是个悲苦的活动,丧礼则是个,磨人情绪的活动。常常任你有千般悲苦,万般悲伤,若礼节繁杂,熬人心血,再多的情绪也都可以冲淡了。
西羌、西南、西北等地请求进长安参加丧礼的奏报越来越多,刘彻无心理事,都交给了公孙贺,只要安顿好当地边防和军务,都可以进长安来祭奠卫大司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