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钩弋夫人没了顾忌,更是跟侍女双双哭泣,跌在桌前,嚎道,陛下,妾身好好的给皇后行礼,却反遭惩戒,这是什么道理?若皇后觉得妾身照顾陛下不周,妾身认下也就算了,可妾身还没来得及进殿,又何错之有?
刘彻看了一眼卫子夫,不耐烦的道,好了,你先出去。
陛下!?妾身冤枉啊!陛下久不回宫,才纵容小人放肆犯上,如今看到妾身受这样的委屈,还继续任由皇后如此管束未央宫么?
不待卫子夫目光凌厉的瞪过去,刘彻率先扔下来一个手炉,炭火滚烫着撒在钩弋夫人的膝旁,毫无怜惜的冷斥道,你是要朕把弗陵送回长乐宫教养吗?愚蠢卑贱!不堪入目!刚过年节,哭什么丧,晦气!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半点夫人的样子!
钩弋夫人顿时哑声,不敢置信,陛下?
皇后说什么,你便做什么,若出错了,朕也没瞎。刘彻看着她们衣衫不整涕泗横流就心烦,吼道,哭什么,滚!
钩弋夫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,呜咽了几声,见势不对,只好灰溜溜的退出去了,瑕心和倚华也跟着起身,进退有度的行礼告退。
卫子夫冷眼看着这些,只觉钩弋夫人活该,跟着刘彻从年轻走到现在,从来没见一个他如此侮辱鄙薄一个女人。
钩弋夫人以曲从献媚谋得圣宠,一点自己的性格和风骨都没有,自然也很难得到刘彻的尊重,呼之即来,喝之即去,心动时甜言蜜语,心烦时恶言相向,如此待遇,真是活该。
直到殿内重新静下来,刘彻才开口,你姐去世,怎么没听你说过?
听自己说?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,又要从何说起?
卫子夫转了转扎在手掌上的一根提神的银针,长出一口气,姐姐去世的那天,水衡都尉不顾大雪挖巫蛊挖得正是上头,正好挖到了椒房殿,妾身给陛下的奏报,应该提到了,是陛下没有看吧?
你何时...话说到一半,刘彻似有所悟,顿时噤声。
卫子夫却敏感的察觉到了一切,嗤笑道,还以为陛下是受钩弋夫人影响才变得多疑残忍,原来,是钩弋夫人受了陛下的影响,才变笨的。
卫子夫,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?刘彻并不想听她再讽刺自己,一时不察而已,当时他也病着,不重要的事情不来烦自己,也是身边人的忠心。
只是越是这样针锋相对,他越觉不安。明明......她明明该在这种时刻崩溃绝望,求饶求情,千方百计的依赖自己,却如此反常的执拗相抗,就像.......就像张汤那样。
这让刘彻总是会有一点点的心虚,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,似乎真的哪里不太对。
但是,他很少怀疑自己,也不擅长怀疑自己!
一点点的心虚,也很快被压了下去。
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,卫子夫又把眼泪逼回去了,陛下都下旨了,结局已定,只允许我在临刑前,来觐见陛下,呵!
......这,就是陛下给我的求饶机会吗?
今日我再相求,陛下能给我的,也不过是临行前的相见,对吧?
刘彻怔怔的看着卫子夫,突然有些害怕,是,他就是这样打算的,但,她为什么如此的了解自己的想法?
陛下害怕了。卫子夫淡淡的陈述着自己的感受。
刘彻却不淡定了,大声道:这已经是法外施恩,朝野内外多少人盯着你,可你非但不避嫌,还要坚持来见!如今你明知朕不想你去,你还来!这样的不顾忌,朕还是相信你与此无关,朕觉得,已经尽够了!!
卫子夫惨然一笑,声嘶力竭的反喊回去,陛下!都到这个时候了,相信也好,不相信也好,臣对陛下的心,皇后对陛下的心,从来不因陛下的信任有无而会有任何的改变!这个道理,在建章宫坐这么久都想不起来,也想不明白么?!
这样,还在诉说他们的忠心!
如果真的忠心,北军会有一万九千钱的账目对不上吗?
如果真的忠心,会推三阻四的不肯上战场吗?
如果真的忠心,会结交世家学者,多入博望苑吗?
如果真的忠心,会有人敢把巫蛊栽赃在他们头上吗?若不是反叛之心昭然若揭,一个侠士又怎会得知?
如果真的忠心,言乐会在尧母门的消息后,突然回来,又送子离开,独自一人留下与言欢形影不离吗?
忠心?是盼着他死的心吧!!说不定,还蛊惑了据儿,这才让据儿时不时与他争执!
还是如此冠冕堂皇,你以为这样,朕就会心软?
自己的女儿都准备杀了,妾身还会奢望陛下心肠有柔软之处吗?卫子夫匆忙拭去眼泪,听说两个女儿面对讯问,从未松口,从未落泪,从未附身,她不能给女儿丢脸。
好,你更应该了解朕才是,杀伐决断,朕从不心软。刘彻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,慵懒道,那朕更没有必要与你多言,既然皇后当定了臣子,那就选吧!去看臣子,还是女儿?一个在廷尉狱,一个在公主府,你去哪个?
陛下?都到这个时候了,他都要如此为难自己吗?头晕目眩间,卫子夫狠狠的抽出一根银针,抖落在地,整个人疼得直抽气,却勉强清醒了几分,陛下,我也是人,我也是你妻子,你的感觉,我统统都有,所以我尽力这么久,只是想让你清醒,让你变回来,从来!从来....都没有想要取代你!便是这样,你还要如此逼迫我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