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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本来她与父亲都在考虑怎么让医官潜入漠北,但圆琛则道主动前往反而更不容易取得敌方的信任,而相反,如果展示出过人的医术,被漠北人看到觉得奇货可居,进而被‘请’来漠北,无疑更佳。
    问题就是,怎么能让漠北人看到呢?
    还是圆琛出的主意,他道左右近日漠北人潜入北州来求名医,但北州的名医和军队大都脱离不了关系,漠北人多少有些信不过。
    因此他提议他与迟向晚扮成外乡人游客的模样,借着上元节当日游人如织,漠北人肯定不会放过混在人群里的这个机会,展露出过人的医术,展示在漠北人眼前,没成想这么快就被漠北人找了来。
    本来在计划着手进行之前,迟凛还问过圆琛,如果漠北人没有找来,则该如何。毕竟他这么做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,计划成败与否都取决于漠北那边。
    圆琛脸上是云淡风轻但智珠在握的笑:“没有便换一个法子进去。但漠北人既然敢冒这么大风险进城,那说明计划成功的几率很大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砰!”
    上锁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,一个蓄着一圈胡子的体格健壮的汉子裹挟着寒气进来。
    却是昨日的那个领头男子。
    他眼睛扫过听到响声后慢慢坐起身的二人,意味不明道:“看样子两位昨晚休息得不错啊。”
    圆琛迎向他的目光:“这不是多亏了阁下的蒙汗药么。”
    跟在领头男子后面的随从当下拉长了脸:“放肆!怎么和左贤王说话的。”
    左贤王?
    迟向晚目光轻闪。
    漠北的头领,称为可汗,而可汗手下,有左右贤王,左贤王比右贤王地位更为尊崇。
    眼前这个长相粗粝的漠北人正是当今可汗元度的弟弟,左贤王元复。
    “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?”圆琛淡淡瞥了那人一眼,“何况阁下既‘请’了我们来,想必是我们还有利用价值,目前暂时性命无虞,担心后续发生的事也是枉然。”
    那人脸色由红转白,又由白转青,显然是恼羞成怒了。
    元复狠狠转头瞪了一眼成事不足的手下,回头时似笑非笑:“你所言不错,要我说你们早想明白多好,昨晚我也不用三请四请了。”
    圆琛置之一笑。
    元复显然对圆琛识相的态度颇为满意,打了一个响指,外面便有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。
    托盘是青花瓷的,上面放着茶壶与茶杯,看起来和中原的茶具无甚不同。
    元复亲自端起茶壶,给圆琛和迟向晚两人倒茶:“你们大钧人都喜欢饮茶,来尝尝我们漠北的奶茶比之你们的茶如何?”
    圆琛端起茶盏,端至鼻尖先轻嗅再点尝,确认没有问题后,对迟向晚暗中示意可以饮用。
    迟向晚端起茶盏,小口啜饮:“各有千秋,不过漠北奶茶醇厚香浓,确实不错。”
    听到这话元复笑意更深,他得意地道:“酥油奶茶可是我们漠北的三宝之一,也是我们用来招待贵客时才用的。”
    他笑意渐敛,神情变得有些凝重。
    “今天下午应该就会有人请……”元复顿了一下,询问道,“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?”
    “我姓陈。”圆琛淡淡地道。
    “那陈大夫就在上午把东西收拾好。”
    “我来北州不过恰巧是过路,虽有随身携带药箱,或恐物件不全。”圆琛道。
    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元复知圆琛是误会了,“区区药品,我们漠北还是有的。”
    怕不是都从大钧抢来的吧。
    迟向晚腹诽道。
    “既然陈大夫要看诊,自然要安排一个距离病人更近的地方。所以是让你把日常用品给收拾一下。”
    圆琛和迟向晚对视一眼,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把他俩给强行分开,只怕还有拿捏迟向晚以胁迫圆琛好生看诊的意思。
    但是人在屋檐下,圆琛只是道:“好,给我留出一些收拾的时间。”
    元复看没有他反抗,才放下心来:“不着急。”
    元复给迟向晚和圆琛留出二人说话的空间,带人离去。
    “眼下你也不要太着急,等我先去探听虚实,我会设法找机会带你去见你兄长的。”圆琛看迟向晚脸色不好,主动安抚道。
    我不是担心这个,”迟向晚摇头道:“我是担心你。”
    这回轮到圆琛讶异了,他眸色微微一诧:“怎么说呢。”
    迟向晚暗笑圆琛聪明一世,怎么糊涂一时。
    她缓缓道:“你想啊,他们引我为质,必然会好吃好喝伺候我的,我暂且安全无忧。你不同,你要寻找联络父亲先前派过来的人,要救治大哥让他明白我们的意图,你还要搬到漠北人眼皮子底下住着,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。”
    她低低道:“本来你不用趟这趟浑水的。”
    圆琛目光温和如春水:“本来就是我主动提议要来漠北的,你何须愧疚呢。”
    他见迟向晚不语,缓了缓道:“你可知‘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’?”【1】
    迟向晚思索了一下,试探道:“法师的意识是,佛家讲求众生平等,而之所以救我兄长,是因为把他当作芸芸众生之一,挽救生命而已。”
    圆琛没有回答她的话,他眼神望向远方,似在追忆往事:“我以前一直不解,强说万物平等,不是自欺欺人么。善与恶,黑与白,富与穷,幸与厄,岂会毫无区别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