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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他见温毓秀不说话,以为她是顾虑慕钧闻出身寒门,道:“为父知道你在顾虑他的家世,这点你不用担心。我看此人能力,非池中之物,往后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    况且若是慕钧闻身为温家的女婿,他自会出手提携,好叫慕钧闻的官场之路,走得顺遂一些。
    温毓秀咬咬牙,要说的话在口中打转。
    她想起今日下午,当迟向晚和圆琛走后,茶寮雅间中,只留下她同迟许二人。
    一开始两人相对无言,略显拘束。
    后来还是迟许主动开口,与她说起北州边关的风俗逸闻。
    她印象中的迟许,是典型的五陵年少,要说起与其他京中贵公子不同,不过是人长得更俊俏些,行止更潇洒不拘些。
    但这次再见迟许,她的固有印象大为改变,迟许还保留着当年的潇洒风流,但经历过边关的磨砺,他恍如一道出鞘的宝刀,带着一种含而不露的锋芒。
    她极力回忆起迟许当时的神情,犹记他也眉眼弯弯、心情很好。
    他应当对自己,至少是不反感的吧……
    想到此,温毓秀迎着温兆裕问询的目光,突然神使鬼差道:“咱们温家是书香门第,来往之人也多为饱学之士,女儿许是见多了,对此人倒没什么感觉。”
    虽说父亲宠她,可以让她相看未来夫婿,但论起最终裁夺,她是没有话语权的。
    父亲明显青睐此人的情况下,自己没有恰当的理由便回绝,温毓秀一边说一边心虚。
    果不其然,温兆裕皱起眉头:“你这说的叫什么话,正是因为咱们家世代书香,所以为父才看好你与慕钧闻的婚事。这样就算看在为父和温家的面上,他都不敢不好好待你。”
    温毓秀垂首,未发一言。
    温兆裕看向女儿,不知道她是何意。
    “听你这意思,对文臣也谢敬不敏。那你说说看,你想找个什么样的?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漠北使者来京之后,大钧这边既要负责万寿节的筹备事宜,又要为漠北使者安排处所,一时之间忙碌开来。
    很快,皇帝的万寿节到来,迟向晚又一次踏进阔别数月的皇宫,参加宫宴。
    这次前来,她的身份有些微妙。
    很多人家的夫人小姐,虽说面上对她如常,但一扭头,眼神顿时变得微妙。
    上次冬至宴上,迟向晚可是在皇帝面前都得了脸的,其后她从落水到前往北州,一路上大难不死,也称得上传奇。
    后来她隐隐约约有和大皇子议亲的风声传来,本来这样顺风顺水嫁与大皇子,迟向晚堪称众人羡慕的对象。
    可偏偏她及笄礼上,青梅竹马从天而降,失踪已有一年的言穆忽然现身,让本以为他葬身火海的众人大跌眼镜。
    迟向晚和大皇子的婚事不了了之。
    而言家或许觉得,此刻议亲传出去不好听,想等迟向晚和大皇子之事的风声过后,再去提亲,因此目前没有动静。
    迟向晚现在的境地就显得微妙起来。
    虽说她什么都没做,但太后和迟淑妃那头,肯定会迁怒于她。有些人暗中露出看好戏的眼神。
    迟向晚饮下杯中果酒,对各色目光视若不见。
    她目光落在上首,皇帝龙座的斜下方,上次设给圆琛的位置,此刻只余一片空地。
    她的眼神轻轻掠过那空地,见男宾席那边,言穆笑着冲她示意,不禁报以回眸一笑。
    宴会开始,照例是歌舞曼妙、觥筹交错。
    因着今日是万寿节,宫中张灯结彩、分外辉煌,命妇、外臣、嫔妃依次献寿,上次淮南王府余孽行刺事件过后,皇帝便再不许人,宫宴时上前近身,因此献寿者把寿礼交与太监,再有太监将它们搬至内库。
    一边搬,太监一边唱道:“迟淑妃进献四瓣流云式灵芝头玳瑁如意一对、通体翡翠仙人祝寿盆景一件、龙身云雷纹白玉佩一对……”
    迟淑妃听到念及自己的礼单,不由微微一笑。
    她瞥向邻座,福宁形单影只地偎在椅子里,整个身体都被红木座椅所包围,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气焰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    很快她就淡淡转了目光,一个公主而已,她也没放在心上。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礼单才念到尾声,就在那太监准备收起手头礼单册子时,有人小跑过来,冲他附耳一句。
    那太监止住手头动作,行至殿中,向皇帝回禀道:“启禀陛下,漠北使节已经到了殿外,这是他们呈上的礼单,陛下可否传唤他们进来?”
    皇帝朗声笑道:“准!”
    太监一边传唱礼单,另一边漠北使者入殿。
    迟向晚看到领头的是上元节当日,在小巷围堵她与圆琛的那行人中的一员,心知此人必是元复的亲信了。
    几个太监很有眼色地在殿内又设置了几把座椅,漠北使者向皇帝贺寿后,便落座归位。
    迟向晚本在欣赏歌舞,忽然感受到,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向她刺来。
    她对上领头使者的视线,心知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。
    虽然那时她戴了面具,和现在容貌大为不同,但皇陵事变之后,回想起北州军队来的蹊跷,元复肯定派人探查了大钧这边的消息。
    综合种种前因后果加以推测,知道他们‘请’来的医女是身为迟氏女的她,也不足为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