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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陆昭含笑稳住她的身形,低低嗯了一声,缱绻道:“今年能与瑶瑶一起看到初雪漫天,往后一定还能看许多次,携手白头。嗯?”
    这话听起来有些中二,还有些矫情的酸,沈清瑶却听得愣在原地。手忍不住抚上心口,她还能有很多个以后吗?
    再一抬眼望进陆昭沉静温柔的双眸,这些天一直被她藏得很好的,死死压在最深处,连她自己都险些要骗过了的惶恐和难过被掀开了那层遮掩,重见天日,但她却也同时多了许多的勇气和力量,想着再试一试。再多撑一会。
    沈清瑶笑起来,又被夹着雪的冷风呛得咳了一声。
    陆昭立刻紧张的拢住她,抓住她冷得无一丝温度的手,眉头狠狠的皱起。手又往里捏了捏,小姑娘本就细瘦的手腕,此时更是骨节突出,瘦得厉害。
    沈清瑶还在笑着,咳嗽也像是被摁下了什么开关一样,收也收不住,越笑,越咳。
    “瑶瑶!”陆昭感受到小姑娘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卸去,仅靠着他的一点力道在支撑着,不由得更慌了几分。他看着沈清瑶额头一瞬间冒出来的一片冷汗,没料想到方才还在兴奋的同自己谈论初雪的小姑娘,怎么会忽然就这么难受了?
    “瑶瑶,你忍一忍,我这就带你去找孔林!”陆昭说着,将人抱了起来。
    沈清瑶这波发病来得突然,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,远超乎往常的疼痛犹如剜心,让她瞬间模糊了意识。陆昭将她抱起来的时候,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,也忘了隐藏,一口浓稠的鲜血溢了出来,沾得陆昭月白的衣衫一片斑驳。
    她迷迷糊糊再去看陆昭的脸的时候,就看见对方的眼狠狠一缩,表情空白一瞬,而后,呲目欲裂。
    第93章 “喏,宿主,契机来了。……
    心疾发作一如既往的让人受罪, 何况这一次格外严重一些。
    沈清瑶迷迷糊糊被抱着进屋时,其实还是有意识的,她能听到陆昭又急又怒的声音里还带着颤抖和恐慌, 听见翠翘和红云乱做一团,听见闻讯赶来的自己的阿爹阿娘担忧的啜泣……
    不幸的是, 就因为还有意识,疼痛也伴着那些庞杂的声音, 愈发让人难以忽视。
    她极力想动一动手指, 想说你们别哭啊, 我还没死呢。又想发出点什么声音, 告诉他们她真的很难受。但哪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 她也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沉默的, 清醒的,等待着疼痛将她吞噬。
    恍惚间, 她竟久违的又做了一个梦。
    梦里不是什么少时的过往,也没有前世原书的种种, 她梦到了在现代时, 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。
    那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样阴沉沉的,病房的窗户被开得很大,门也大张着, 穿堂的冷风让整个病房如同冰窖一般, 沈清瑶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了。
    身体里似有一团火, 在她的心口无情灼烧。她死死的咬着牙,大汗已经沾湿了枕头,她疼得几欲窒息。
    医院里值班的护士走过来,看着她苍白的脸, 忽然沉沉的叹了一声,而后什么也没说,抬手摁亮了一台机器。
    屏幕上面的线条忽上忽下,机器嗡鸣的声音很大,扰得她不得安宁。沈清瑶重重的吸了一口气,突然听到了门外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。
    “真可怜啊,病得这么重,怎么家里人一眼都不来看呢?这么狠心!”
    另一个声音附和道:“就是啊!光给钱请陪护有什么用?得了这么重的病,一个人怎么撑得过来啊。”
    “唉,我刚才看了,指标又不对了,她怕是……唉。”
    门后的叹息一声盖过一声,沈清瑶的脑子一片空茫,中的疼痛和实际的疼痛重叠在一起,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边线,沈清瑶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。
    “瑶瑶……”一个声音淡淡的,自悠远的虚空而来,又似在耳边呢喃,那个人在喊她。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陷了下去,可任她如何回忆,也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了。
    是忘了什么呢?沈清瑶迷迷糊糊的想着,她好像是答应了什么人,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要等他回来,他们还要同看一轮月,同赏一场雪。
    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勾勒出一个影子,那人穿着一袭雪白长衫,玉冠束发,清冷出尘。她看不清那人的脸,眼中唯一的色彩,是他腰间一个通红如火的玉坠子。
    沈清瑶喘息着,贪婪的呼吸周围的空气,却只觉越来越稀薄。
    眼前的那道人影也越来越淡,她慌张起来,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,可在双手触到的那一刹那,眼前的一切忽然轰然破碎,只余了一片无际的白……
    病床上,沈清瑶伸向虚空的手重重一坠,砸在床沿上,发出一声钝响,紧接着,那条起起伏伏的线终于伴着长长的一声警报,变得笔直,再无一点波动……
    “急救!快叫急救!0052床心跳停了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沈清瑶坠入了一片空茫。
    等身体终于落到实处,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,仿佛循着记忆,将那些经年的岁月又重新走过一遭……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才又有了声音
    “宿主……”
    沈清瑶痛苦的呜咽一声,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    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,初雪下的不算大,只在无人触及的枝头还留着零星的白,地上的那些,早已经化作了水,只留下深一滩浅一滩的斑驳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