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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?”池烟跟着盘腿坐下,单手支在膝盖上,撑着下巴问它。
老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看穿了一切,“你是他们当时说的院长吧?”
它本被囚禁于深潭下,被无聊嗟磨到无欲无求。
有一日,步亦绮过来了,往它体内种了魔种,试图改变它本纯良的性子,让它变得嗜杀残暴,唯她是从。
本来,它打算认命,想着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反正它早就和同族分开,再怎么也不会影响到玄武一族的名声。
可步亦绮走后,有三只小东西闯入了潭底。
身为神兽,玄武不想伤人碰血。
它忍着体内魔种影响,甚至还企图吓跑这三人。
但他们没有走。
甚至担心它无聊,给它留下了打发时间的小玩意。
隔日它便被步亦绮转移了,走之前,玄武偷偷把小玩意一起带上。
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情。
步亦绮催化了在它体内魔种,进一步影响它的意识,想让它吞噬那些歪邪的力量,进一步增强它的实力。
靠着他们留下来的小玩意当慰藉品,它努力保持意识清醒,抵抗魔种侵蚀,守住了玄武一族的声华。
池烟的学生拉了它一把。
那么它,也应当投桃报李,要不然愧对继承玄武一脉。
“不能欠因果。”老龟没有给池烟解释太多,只说了一句话,又趴着看机器人跳舞了。
光看这场景,池烟都能把原因猜到个大概。
她嘴角微微翘起。
真神奇,到头来救了她一劫的,居然是自己的学生崽。
池烟拍了拍身上的脏污,缓悠悠地走到了步亦绮跟前。
“你输了。”池烟说。
步亦绮凄然一笑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如泼冷水的现实场景,将她从疯狂唤醒,眼角不知何时划落一道浅浅的痕,“为什么一个个都背叛我,选择了你。”
“是我一手带起他们,给了他们无上的力量,明明是我!所有人都来抢我东西,全都没有心的吗……”
池烟眼神复杂地看着步亦绮,“你还不懂吗。”
“不懂什么?”步亦绮无神的双目望着池烟,低声喃喃。
“你应该很清楚知道,我是如何成为圣药的。”池烟声音淡淡,“并不是所有人,都像圣灵族那样恶而不自知,心安理得地接受,以别人痛苦为基石的力量。”
恶而不自知?
步亦绮缓缓闭上了眼。
是啊,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,她做出的事情完全当得起罪孽深重一词。
最一开始,她就没把这里的人当一回事。
他们是生是死,是痛苦是快乐,于她而言,便如这现代游戏的npc一般,都是一串掀不起她内心波动的数据。
居然输在了这里。
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。
如今玄武不受她控制,就算她回去了,也还是和万年前那样灰头土脸。
甚至是更加狼狈。
步亦绮抬手抹了脸,凝神望池烟。
死在这样的人手下,也挺好的,她喜欢这样的对手。
“你杀了我吧。”步亦绮忽然说道,“只要你同意,除了告诉你我的来处,还会告诉你一个秘密,一个你绝对想知道的秘密。”
池烟卷曲的发尾轻动。
不待她拒绝,步亦绮率先开口。
“这两个世界,其实有个名字,叫荒界。和你们一样的荒界,多如牛毛。”
和步亦绮猜测的一样,池烟果然起了兴趣,“你来自其他的荒界?”
“不。”步亦绮摇头,“我来自兴界。”
兴界是真正的大世界,各族有各族的领地,领地之间以飘着浮云的云川连接在一起。
各领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体,在球心,则是中心区。
各族的人都能在中心区定居,是最繁华也是最混乱的地带。
步亦绮,便来自中心区。
“荒界属于兴界,但又是独立的。简单来说,兴界是一条河,而荒界就是河里的石头。”
对兴界来说,荒界太小太微不足道了。
“而你现在在的荒界,是‘一花一世界’的观赏花,所有人的命运最开始都被定好了,然后……”
忽然,步亦绮失了声音,双眼恐惧睁大。
她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。
心中一旦生起要告知秘密的念头,脑袋会立马像炸开一样疼痛。
兴界的人发现她了!不让她告诉池烟真相。
步亦绮痛苦地看着池烟,表情写满了乞求,做着口型,让池烟信守承诺,杀了她。
这一幕,何其相似。
几年前,也有一个人求着池烟杀了他。
池烟还记得,他叫刘原墨,是跟着她学院的副导演。
她最厌恶的便是杀人。
不管那人是否十恶不赦,她从来都没有当侩子手,染上一身鲜血的癖好。
她打算卸了步亦绮的修为,送去国际法庭裁决。
确实听上去很好笑,居然想用法律来制裁一个活了上万年的修士。
但她在加索大陆的那几百年,就是这么守住了自己的心——
池烟一直牢记,自己生长在一个文明的世界。
自己小时候的愿望,也从来不是要当什么超世绝伦的强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