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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朗领命,传话让把抓来的周士恢的老仆放了,安安稳稳送到周家门前。
周家自打周士恢外放了出去,就一直闭门谢客,蒋娘子在周士恢离京后不久就后悔了,她不该把夫妻间的事情闹到娘家去的,父亲倒是给她出头了,可让她守活寡的出头方式她宁愿不要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心中对娘家的埋怨越来越大,觉得父亲太小题大做了,周士恢不听话,训斥几句就行了,哪能把人外放到西南去呢。
蒋娘子盘算着日子,周士恢任期将满,她去求求父亲,请父亲将人调回京城来。
她连登娘家门的礼都准备好了,就等着择日登门,谁知,她等了这么久,等来的却是噩耗。
周士恢死了。
死在了西南。
死在当地土人的斗乱之中。
没有了一家之主,那她该怎么办?
第94章 不祥预感
“你这个丧门星!毒妇!要不是你, 我儿也不会去西南,也不会死!!你把我儿害死了,你怎么不去死, 你怎么不去死……”周士恢的母亲拼命拉车儿媳蒋氏,一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模样。
蒋娘子任由婆母拉扯, 毫不反抗, 蜡黄的脸透出生无可恋,周围都是周家老老少少的哭声。
蒋鲲上门来时, 看到的就是这样凄风苦雨的景象。
他正要说话,原本呆滞的蒋娘子看到他,一下子就活过来了,大力掀开拉扯自己的周母, 猛地扑到蒋鲲脚下,痛喊:“都是你, 都是你害得我夫君身死,都是你——”
蒋鲲听闻, 眉头便不悦的皱了起来。
悲痛欲绝的周母被儿媳掀翻, 就要撒泼,定睛一看是蒋鲲登门,瑟缩了一下。旋即又想到她儿子都没了,她还怕他做什么, 大不了鱼死网破。
这么一想,周母也朝蒋鲲扑了过去,撕扯捶打他, 喊着要他还她儿子。
反观蒋娘子还克制一些,只是大哭控诉,没有动手。
“你要不给我家一个说法, 那、那我们就走着瞧!”周母抓烂了蒋鲲的衣裳,威胁道:“你让我儿做的那些事我可都知道,不然……不然我就上京兆府鸣冤去!我敲登闻鼓去!!!”
蒋鲲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,衣裳撕破,头发散乱,他理解周母的丧子之痛,一直在克制自己,但在周母一把抓在他脸上时再忍不了,挥手把周母推开。
“亲家母,你冷静点儿,如今人已经走了,最要紧的是让凶手付出应付的代价。”蒋鲲压着怒气如此说。
周母被推得跌坐在地上,愣愣抬头看了蒋鲲片刻,忽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哭声:“我的儿啊——你死得好惨啊——你还那么年轻啊——”
蒋鲲不耐地皱着眉,耐着性子安抚了周母两句,说:不管怎么样,先让人将周士恢的遗体送回来,把后事安排好,我们始终是姻亲,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,我能帮的都会帮你们。
随后垂眸扫了自己曾经还算喜爱的庶女一眼,不含任何情绪,离开了周家。
蒋娘子被父亲临走前的一眼看得浑身发冷,她猛然意识到,夫君没了,她成了寡妇,在婆家的处境怕是不会好,今后能依靠的就只有娘家了……
“父亲,父亲……”蒋娘子朝蒋鲲追了上去。
石门蕃部部族斗乱,连累一个厢军校尉身死,这事在以往看来很平常,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么。
然死的是蒋鲲的女婿,这就不平常了。
不管朝中其他人怎么想,蒋鲲是绝不会将此事轻轻放过,否则他枢相的颜面何存!
“圣上,石门蕃部人面兽心,非我族类,强必冠盗,弱则卑服。不顾恩义,其天性也。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後,滋息过倍,居我肘腋,用迩王畿,心腹之疾,将为後患。臣请圣上发猛将以击之,勿养兽自遗患也。”[注]《全唐文.魏征.论处突厥所宜疏》
嘉会上,蒋鲲当殿上疏,请梁帝发兵攻打石门蕃部。
众人并不意外蒋鲲会这样做,周士恢的死讯早两日就传了开来,无论是真心报仇还是表明立场,蒋鲲都会要上这一道奏疏,不做,就是别人把他的脸踩在脚下他却捡都不捡一下。
他,枢密使,秘阁相,不要面子的么!
不意外归不意外,该反对还是得反对。
石门蕃部问题由来已久,死在那边儿的官吏也不止你蒋鲲女婿一人,哪个不是捏着鼻子认了,就你蒋鲲女婿特殊些,可以公器私用?
台谏向来就是冲锋在讽谏、弹劾的第一线,听完蒋鲲的章奏,不等梁帝发话就跳出来反对,并大肆批驳蒋鲲私心慎重,不顾圣上与朝廷的难处。
“如今民乱四起,春粮收获比往年要差了三成,石门蕃部多山多林,行路都难,更别说行军,敢问蒋相公,你出于私心要攻打石门蕃部,兵从何处,粮草从何来,战损又该如何算?”勾管御史台事史安节大声斥问。
枢密副使阮权道:“就是因为之前太过放任自流,石门蕃部才敢屡次三番挑衅朝廷,如今还敢杀我朝官,藐视天威,难道我们还要姑息纵容,养虎为患?”
三司副使刘敏出列道: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,敢问阮枢副,粮草何来?”
阮权就等这个时机,一盆脏水就泼三司头上:“那是你们三司税收不利,如今民乱四起,你们三司责任最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