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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准只听不说,并在官家把自个儿孙女夸得太过的时候自谦自贬两句,话说半途他就已经知道官家今日召见的用意,却不打算顺着官家的话主动提出来,只等官家自己来说。
萧珉嘴都说干了,王准毫无所动,他端起茶低头满满啜饮,抬起眼皮目光从隐秘的角度射向王准,心上杀人的想法都有——王准这个老狐狸,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他还敢跟朕装傻!
王准在萧珉端起茶盏后也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啜,心底轻叹:官家还是年轻,这事儿办得可不漂亮,再天大的事也不该他亲自出面来说,此举可是落了下乘。
萧珉则想的是:要不是看他是老臣、是宰执、是皇后祖父,朕岂会给他面子亲自游说,他竟敢还不领情,不为朕分忧,真是岂有此理!
君臣二人一起喝茶,一直喝茶,那盏茶好像怎么也喝不完一样。
姚巨川的嫡长子娶了王准庶出子的女儿,姚家与王家是姻亲,两家亲亲热热,王家理应帮着亲家争取殿帅一职。王准在朝堂上表态支持姚巨川的话,以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,姚巨川拿下殿帅一职几乎是十拿九稳了。
这就是皇帝和姚巨川打的算盘。
由皇帝出面说服王准,也是给王公天大的面子。
姚巨川去与王确联络感情,说服王确相帮。
姚巨川之子姚铎就带着妻王氏回娘家,与岳父岳母说项。
就连姚巨川的妻子,南雄侯夫人蔺氏邀着威北侯夫人阮氏一道,进宫面见王皇后,为夫君的前程计。
不仅一家子出动,姚家的族人也在积极奔走。
王妡在凌坤殿西偏殿见了蔺氏阮氏二人,听她们没话找话的认亲之言,若不是当众打呵欠不是她的风格,她早就连打十七八的呵欠了。
无聊又浪费时间,说的那些话,她们不觉得尴尬,她都替她们尴尬。
“行了,二位的敬重仰慕之情我已经了解,没必要特意进宫来跟我说上半个时辰,真的。”王妡端起茶盏不喝,“没事儿就出宫归家去,眼见着天气渐冷,二位若实在无事可做,可广设粥棚给穷苦人施粥,多行善事总是好的。”
蔺氏阮氏:“……”
她们觉得自己被嘲讽了。
王妡不给她们再多说话的机会,把人打发走了。
蔺氏阮氏进宫一趟什么话都没得着,反倒是还得了件事。虽说她们每年入冬都会设粥棚给穷人施粥,自己做是是一回事儿,被逼着做又是另一回事儿了。
“这位皇后……”阮氏呢喃了半句,在蔺氏看过来时就住了嘴。
“你说皇后怎么了?”蔺氏问。
阮氏道:“皇后娘娘自然端雅大气、耀如朝阳。”
蔺氏愣怔,旋即回过神来,这是在宫里,说话得小心谨慎。
不过……蔺氏心说:阮晏如也太胆小了些,这是宫里没错,但她们这个新皇后在入主中宫多长时间,怕是这宫里处处依旧是太后的人,听说前些日子她们这个新皇后可是把太后给得罪得不轻。威北侯府的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的,果然是干不成大事的。
阮氏应着蔺氏的目光,对她笑了一下,然后目视前方微微加快了脚步,嘴角耷拉着闪过一抹嘲讽。
自己就不该答应蔺景音走这一趟。教出个私德败坏的儿子,蔺景音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是什么好的,待回去了得跟侯爷说说,南雄侯府的关系还是淡了好,省得将来出了什么事连累自家。
一对闺蜜各自心思,出宫后亲热道别,各自归家。
打发走两个侯夫人,王妡听闻自家祖父还被萧珉摁在庆德殿里说话,眉眼间立刻聚集起不悦之色。
“随我去瞧瞧咱们这圣上究竟有多少话要说。”
她一声令下,凌坤殿立刻摆开皇后仪仗,偏巧不巧的这时庆安宫来人说太后请皇后去说话。
“娘娘?”紫草询问王妡。
王妡对来传话的庆安宫女官说:“去回了太后,我见了官家就去见她。”
女官还有话说,对上王妡的目光,一下就哑了嗓。
皇后仪仗在女官面前迤逦铺开往庆德殿方向走,女官万万没想到皇后居然敢这么嚣张,太后召见都敢不去,当即色变,待皇后仪仗走远了,她快步回庆安宫向太后如实复命。
太后得了复命如何暴跳如雷暂且不提,且说庆德殿里,新皇萧珉同计相王准绕了一个多时辰的圈子,还是没有沉住气,直接要求王准在明日早朝上支持姚巨川出任殿帅。
王准放下茶盏,朝萧珉一拱手,朗声说道:“圣上,无论是平章政事、枢密使、三司使还是殿前司都指挥使,有德有能者居之,举贤任能,国朝方能长治久安、太平兴盛。”
萧珉不傻,听出了王准的言下之意,不悦道:“那王卿以为南雄侯何处不贤无能?”不待王准说话,他又说:“若他真不贤无能,王卿又怎么与他家结姻亲!”
皇帝话都说得这么直白,是铁了心要王准明着表态站队,且必须要站在皇帝那边儿。
王准心头微震,全明白了为何官家会亲自出面拉家常游说,这是在点他和王家呢。
电光火石间,王准心头闪过无数念头,最后定格在王妡的双眸上。
他起身朝皇帝恭恭敬敬拜下,萧珉见状,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,直觉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得自己欢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