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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铎跪在家祠里被父亲姚巨川骂得抬不起头来,他想说“我宠妾灭妻还不是跟你学的”,到底还是不敢说这些忤逆不孝之言,只能跪在祖宗面前听父亲责骂,面无表情。
蔺氏在主院坐着,由儿媳王婵陪着,听了去家祠打探情况的仆役来报的话,脸一片惨白,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,心头恨得滴血。
“母亲,您……”王婵轻唤了一声,下一刻就在蔺氏看过来的满是怨恨的眼神中惊恐地噤了声。
出嫁之前,母亲孙氏总说为人媳的日子总是没有当女儿的日子舒坦,她不以为然。
几次见南雄侯夫人,对方都是和和气气的,还送了她不少新鲜玩意儿,她就以为对方真是个和气人。
还有姚铎,总听母亲说他多有出息,也听未来的婆母明里暗里夸自己儿子,她就以为姚铎真是可以托付终生的。
可嫁为人妇后,所有的“她以为”都不是她以为的样子,公爹不管家事,婆母刻薄自私,夫君宠妾灭妻,姬妾恶毒难缠,还有一个庶长子……
要不是向姨娘死也不肯,夫君就要把那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,这可是实打实在打她的脸。
王婵不止一次的后悔,后悔当初没有听大伯母和王妡的话,被金玉堆砌的南雄侯府迷花了眼,执意要嫁进来,现在才知道何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。
“王氏。”蔺氏在王婵惊惶的眼神中变了脸色,和善地对王婵说:“皇后是你的堂姐,你们姐妹情深,你该多进宫与皇后叙叙姐妹之情。”
王婵虽不算聪明,却也不傻,听出了蔺氏的言外之意。
她沉默了片刻,抬头对蔺氏说:“母亲,儿媳与皇后在家中就爱争执,常因一点儿小事就闹到祖母跟前去,实在算不得姐妹情深。”
蔺氏闻言,心中就闪过一道不悦的情绪,面上依旧和善:“感情都是越处越好,咱们婆媳不就是这样。你多进宫去见见皇后,自然感情就越来越好。”
王婵听了简直想放声大笑。
她们婆媳关系好?
这可真是她十八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!
新婚不久就给儿子房里塞人,每天早晚都要立规矩,一不顺她的心就是一顿责骂,如果这样也算婆媳关系好的话,那全天下就没有关系不好的婆媳了。
王婵不敢真的大笑,也不敢明着忤逆婆母,眼珠一转,想到一个能出口恶气的说辞。
于是她说:“儿媳出嫁前,堂姐就劝过我,说夫君与向家表妹情投意合,我嫁过去就是拆散了一对儿有情人,让我别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,我不听,堂姐就说再也不会管我了。现在,我哪儿还有脸去见堂姐。”
蔺氏和善的脸扭曲了一瞬,恼怒地瞪了王婵一眼,王婵强忍着惧意回视。
如今全家都为了公爹胜任殿帅努力,王妡的那一番话很可能让姚家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,王婵不信蔺氏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亏待她。
庶长子这口恶气她是出定了。
蔺氏思来想去,夜里安寝时与姚巨川说:“夫君,妾身觉得,皇后和王家还是恼了咱家闹出一个庶长子。”
“这都多久的事情了,满儿也都两岁了,王家要恼早就恼了,何必等到这时候恼。”姚巨川认为蔺氏这是妇人之见。
“夫君,你想想,”蔺氏从床上坐起来,推了姚巨川一下,“王家与我家是姻亲,皇后还得称呼你一声世叔,你当了那殿帅对皇后和王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,他们不给帮忙就算了,还给咱们使绊子是怎么回事儿?”
她压低声音凑过去说:“皇后成婚三年无子,太后早就不满了,中宫地位不稳,最需要的是什么?”
姚巨川一想,有道理啊,王家应该早就不满了,借题发挥。
“那你说,咱家该怎么办?”姚巨川问。
蔺氏想了想说:“王家是不满咱家有个庶长子,那把满儿记到儿媳的名下不就不是庶长子了,正好儿媳怀两胎两胎都落了,膝下空虚,有个孩子让她养着她也能有些事做。”
“满儿的生母能同意?”姚巨川冷哼一声:“你那好儿子把个妾宠得跟个正头娘子似的,你还想怎样闹得家宅不宁。真是慈母多败儿!”
蔺氏忍了忍,没说“你儿子宠妾灭妻还不是跟你学的”,现在最要紧的是一家人的前途。
“那就……”蔺氏下了狠心,将她想了好几天得出的结论说给姚巨川:“去母留子,满儿还小,没了向氏在一旁撺掇,儿媳将他养大也就和亲生的没有区别了。”
姚巨川惊诧:“你……你怎么想的……”
“向氏家道中落,我是看沾亲带故的帮她娘俩一把,没想到倒是把自己儿子给搭进去,现在还要将全家的前程也搭进去,那不能够!”蔺氏狠戾道:“我们一家本该是和和美美,都是向氏那个狐狸精害的。”
姚巨川缓缓点头:“你……决定就好。”
蔺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姚巨川听:“没了宠妾灭妻这件事,皇后和王家也抓不到什么咱们什么把柄了吧。”
她看向姚巨川,后者眉头皱了起来。
几日后,凌坤殿暖阁。
一名模样不起眼儿的内侍进来,向皇后行了个礼,得了允许后低声汇报外头传进来的话。
王妡听完后,笑了:“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