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猃戎人进去,车勇毅把门关上在外头守着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有不长眼的人靠近他能第一时间发现。
门才关上,又从里面打开,汪云飞拿了一个手炉给车勇毅。
“外头冷得很,你用这个。”
“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哪用得着娘们儿才用的手炉。”虽然这样说话,车勇毅接过手炉的动作并不慢。
汪云飞无语地关上门,请猃戎人坐下说话。
“我叫穆萨,孙先生救了我一家的性命,我为孙先生效死。”猃戎人没有立刻坐下,先是报了自己的名字,表了对孙先生的忠心,这才坐好,把一直放在怀里的信拿出来给汪云飞。
此人是王鼎思派来的,汪云飞并不怀疑王鼎思看人办事的能力,接过信看完,问穆萨:“苏檀汗王真的没有征调小王子的军队?”
“没有。”穆萨说:“梁国新皇登基,有大贵族向汗王提出,梁国皇权交接内部不稳,正是攻打梁国的最好时机。孙先生说,汗王虽然没有立刻同意,但明显心动了。但是小王子出来反对,说有国书且才收了梁国的岁贡就派兵打过去,那猃戎不就是背信弃义,会被世人嗤笑。伊思霍、仰基萨尔、达尔塞克这几个大贵族都是支持小王子的,因为他们联合小王子一起反对,所以去年秋天猃戎才没有来打梁国。”
穆萨又说:“但是,孙先生说,猃戎惯会背信弃义,不能指望以道德伦理来约束,梁国新皇登基他们肯定要来打一场的,杀杀梁国新皇的威风。去年秋天没打,今年春就一定会打。”
汪云飞点头表示同意。
夏天草深羊肥,一年的日子可都指望着这时候牛羊快长,猃戎人放牧还来不及,少有在这时候打仗的。就算汗王想,大贵族们也不会同意。毕竟战功是汗王的,牛羊才是自己的立足之本。
秋天倒是犯边打谷草的好时机,这时候梁国正好秋收。然去年他们要打没打,今年再拖到秋天,梁国的新君已经继位一年有余,什么都稳固了,他们撕毁盟约怕是也难占到什么便宜。
所以今年春天,冰消雪融时,猃戎是一定会来犯边的。
幽州守将皇甫进早在去年就已经上疏朝廷,言恐猃戎犯边,请朝廷加强边关守备,但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。
现在的枢密使还是蒋鲲,他对武将的打压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。
王鼎思几番经营、遇险,终于到了猃戎小王子维泽尔帐下做了个谋士,几乎是冒死送出了猃戎军队调动的情况;边塞的将士们也一直厉兵秣马,时刻警惕恶邻的动向,誓将来犯之敌的性命留下。
可是歌舞升平的启安城并不太重视。
汪云飞收好信,对穆萨说:“你先在白阳镇留一段时间,我这边安排一下,你再回去。”
穆萨点点头,并无异议。
汪云飞送走了穆萨,在屋中坐着等候,在入夜时分等来了今天要见的另一个人。
此人也是跟着驼队一块儿入关的,是枢密院机速房安插到猃戎的探子之一,给汪云飞带的消息与穆萨所说并无二致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汪云飞说:“请务必保重。”
那人点了点头,戴上风帽,不起眼儿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夜色之中。
汪云飞写就两封信,让人快马加鞭送出去,一封送往广阳城给幽州守将皇甫进,一封送往启安城给王妡。
北风呼啸着卷起冰雪暗云,仿佛在预示着什么。
承圣元年一出正月,朝堂上祥和的气氛立刻被打破,大理寺少卿岑湜于朔朝当廷上奏,弹审刑院知院事独孤容秀弄权擅专,断狱不经大理寺而有审刑院直接推鞠覆议,造成冤假错案,错冤股肱大臣。
这些年没有经过大理寺而由审刑院直接判的案子,只有沈震通敌叛国案。
萧珉立刻想明白岑湜这是在为谁喊冤,他放在御座扶手雕的金龙上的手不禁收紧。
先皇去后,就有沈震和沈家军是冤枉的,要为他们平反的声音,但此事终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。
父在观其志;父没观其行。三年无改于父之道,可谓孝矣。新皇登基,一般三年之内不可更改先皇施政,一是孝道的体现,二是为了朝政的稳定。
所以很多有为之君在登基之处都是处处掣肘,律法、礼法、祖宗规矩、主弱臣强等等都能致使皇帝的国家并不能让他如臂指使。
熹宗是一个极其任性的皇帝,颁布过许多于国计民生无益甚至是有害的政令,在位十七年也有多不少的冤假错案,但能怎么办呢,孝字压在头上,萧珉就算想要推翻先皇的政令也得暂且忍着,被先皇错判贬谪的能于他有用的大臣也只能先安抚着,待国丧逾年后再为他们平反。
他想平反的人当中也有沈震,但并不是排在第一个。
沈震对他来说比较重要,但是从小就不对付的沈挚……他就不太想在朝中看到他。
但一切都时机未到。
时机未到,岑湜拿此来说事,那就是故意找他这个皇帝的茬。
萧珉心中涌上一阵戾气。
“你说我审刑院弄权擅专,敢问有什么案子是我审刑院没有经过大理寺而自行推鞠的?”审刑院知院事独孤容秀俨然早有准备,被同僚弹劾并不慌张。
岑湜大声说:“前天下兵马大元帅沈震被诬陷通敌叛国一案,你敢说你是经过大理寺推鞠后再覆议将沈帅一家打入台狱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