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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安节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,最终却什么都没说,坐胡床上看似发呆实则忆起出发前一日被召入凌坤殿,皇后说的那番话。
【“史御史为先帝爪牙,官家还为太子时你多次为难,为主尽忠,这说不得什么。但官家心眼就那么点儿大,为什么没有动你,还让你好好在御史台当差,想过为什么没有?”
“臣忠于圣上,忠心可鉴日月。”史安节不清楚皇后之意,只能先不动声色向朝廷表忠心。
“很好,希望史御史今后再被问起,还是如此向圣上表忠心。”】
后来,他就被皇后打发了出去,想不透皇后此举是何用意,提心吊胆了一整天,却无丝毫异样发生。
史安节不信皇后会做无用之事,但她召见他却话只说一半,这究竟是何用意?!
难道皇后是想让官家猜忌他?
他勾管御史台事,监察百官,可谓是朝廷爪牙,皇帝心腹。
但又说不通啊。
当今圣上在御史台的心腹是叶夔,几次三番都想把叶夔升迁上去,若非上头有个御史中丞杨文仲拦路,叶夔早就是御史中丞了。
官家不信他这个先帝心腹,这是理所当然的,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皇后要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完全没必要,他这个御史台勾管职已经是岌岌可危了。
不是离间,难道是为和谈一事?
可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和谈,和谈也只需要他作为老臣镇场面,不需要他出力谈判。
史安节这几天都快想破脑袋了,也没想明白王皇后的用意。
严士任还在旁边叨叨叨昏君妖后误国之类的话,吵得史安节头疼,忍不住低喝了一声:“肩生,够了,谨言慎行。你以为出京了就可以胡说八道了?”
“就算是妖后当前,我也敢这么说。”严士任站起来,正气凛然俯视史安节,“彦亨兄,你实在太让在下失望了。”
史安节也站起来:“我又怎么了?”
严士任道:“当初你我初入仕,把酒畅言时,你是怎么同在下说的?你说你要辅佐明君,匡扶社稷,为天下百姓谋福祉,你都忘了吗?!”
“我没忘!”史安节低吼。
“我看你就是忘了。”严士任说:“你早就忘了当初的豪情壮志,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。这些年你沉迷权力、玩弄权术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
“闭嘴,你都说些什么胡话!”史安节看了左右两眼,拉了严士任手臂一下。
严士任甩开他,冷声道:“如今妖后误国,朝廷危矣,你不思为君上尽忠,还与妖后勾结,你、你简直枉为人!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史安节呵斥道。
严士任说:“你以为你做得事情很隐蔽?你曾经与捧日军之间的勾当,还有你与蒋图南的勾当,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?现在你又跪在妖后裙下,你为天下读书人之耻。”
史安节怒极,脸胀成了猪肝色,脑袋嗡嗡响,杀了严士任的心都有了。
在他们争吵伊始,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了,严士任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。
史安节羞愤欲死,不过死前定要把严士任先掐死。
“严士任,你又以为你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?”史安节不管了,严士任敢暴他的阴私,他也敢暴严士任的龌龊事,“沈将军带兵横扫草原,打得猃戎两股战战,主动求和。你却在京城煽动士子诋毁他,你真是为了朝廷清誉,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。这些年你靠这样煽动士子做了多少事,你需要我帮你一一细数吗,我都可全记得。你还真以为自己执士林之牛耳不成?!”
严士任也是一脸猪肝色,与史安节对骂起来。
不远处抄手等饭的李渐看着这番热闹,啧啧摇头:“以后再说我们武人粗鄙,我啐他一脸。读书人吵起架来才是真的绝。”
同样抄手等饭的副将温惠说:“李帅,你这话说得不对。”
“怎么就不对了?”李渐不同意。
温惠说:“人家读书人吵架可是一句粗鄙的话都没有,尽抖落阴私哩。咱们武人吵架,保准三句不离猪狗鼠,吵不了几句怕是还会打起来。所以不能按你那样比较。”
“滚蛋!”李渐气得轻踹了温惠一脚。
温惠嘻嘻哈哈跑了,李渐抄着手,看那头被众人好劝歹劝息了怒不再吵架各自走开的史、严二人,想起出发之前邓朗让人给他传来的话,在心中冷笑一声,看向严士任的目光也渐渐发冷。
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皆是读书人。可真是没说错。
这一次的和谈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呐,成了,我可就是殿帅了。
“李帅,可以开饭了。”小兵跑来向李渐禀报,另有小兵去文臣那边禀报。
片刻后,龙卫、神卫军二十几人给文臣们端上煮好的粗粮和热好硬饼,才回营地里吃饭。
文臣武将,泾渭分明。
李渐此人虽然汲汲营营,但治军还是有一些本事的,龙卫、神卫军这边秩序井然地吃饭,除了咀嚼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音。
对比这边的安静,那头文臣所在的地方,乱就不说了,还闹哄哄的。
主要是因为给的粗粮饭食和硬饼太不合他们的口了,难以下咽。
此次跟随来的礼仪院编纂出生名门,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硬的东西,实在是受不了了,他找到李渐,说吃不下,要吃软米要吃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