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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心底盘算起皇后的意图,以及应对方法,心里有了底了,他才安然端坐,半阖目养神。
卷宗在宰执们手上转了一圈,他们看完之后,内侍再将其放在王妡的案头。
“都看完了?”王妡放下手中的信,问道:“诸卿以为如何?”
在座的人看完卷宗都明白最主要的问题症结在哪里,只是皇后这么问,他们并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,是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,遂都没有贸然出声,哪怕是王准。
“德阳王去了括州不久,乱民边安定了下来,已各自归田。实在才干了得。”王妡说:“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,官家受伤难以理事,诸卿以为,召德阳王回京,如何?”
“这……”
宰执们互相对视了一眼,都很犹豫。
官家身受重伤,有宫中的风声传出来,官家的腿伤今后可能会不良于行,现今又被皇后软禁着,皇后这时候要召德阳王回京,肯定不是真看重他的才干,目的定是为了将京城的水搅得很浑。
别说吴慎这等皇党了,就是王准也不是很赞同。
对于孙女王妡,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了,不知她是不是生来就心思深沉、权欲熏天。京中已经有暗风,说她年幼接近今上与其私相授受,就是为了日后弄权,是虺蜴心肠、豺狼性情。
对于皇后,他就更加不了解了。
只是这京城已经太多势力鏖战,再加德阳王进来,局面……皇后能控得住吗?
吴慎考虑更多的是,假如德阳王入局,对己是利是弊,官家毕竟防德阳王甚深,他现在又处在极劣势,恐怕不会想看见德阳王回京。
再者,德阳王与缙元刘氏过从甚密,究竟有什么打算还未可知,皇后也不可能不知道德阳王与缙元刘氏之间的勾当,说不定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,没人能忘了她手底下那些无孔不入的察子。
“看来诸卿对召德阳王回京没有异议了。”王妡见他们久久不语,就帮他们默认了。
“娘娘。”阮权终于还是没按捺住,起身奉手道:“臣以为,括州民心未稳,还需德阳王坐镇,贸然召德阳王回京恐前功尽弃。”
王妡道:“民乱已平,括州有刘敏坐镇,出不了乱子。”
阮权道:“臣以为,刘省副在盐铁税务上十分精通,但审案断案却是不行。否则一去括州几月,为何更使民怨沸腾?”
王妡说:“所以。阮卿以为德阳王在审案档案上有大才,是么?既如此,就依阮卿所荐,召德阳王回京主管审刑院。”
“娘娘,审刑院知院额定一员,差遣为独孤容秀,独孤知院断案如神,经他手下无任何冤假错案,现今让德阳王再领差遣,似乎有点不妥。”吴慎起身说道。
“无任何冤假错案?”王妡挑眉。
吴慎等人知她是说当年的沈震案,但那件案子错在先帝,而非审刑院。
当年先帝刚愎自用,一意孤行要杀沈震,谁劝谁就是同党,他们也是没有办法。
对比起先帝来,今上的脉络实在好摸清得多,可惜……
吴慎看了一眼王妡,垂眸再道:“臣以为,如今秋收在即,秋税事务繁杂,三司人手短缺,合该将三司副使刘敏召回京。娘娘意下如何?”
王妡拍板:“那就将德阳和刘卿都召回京,德阳王权审刑院知院事。”
吴慎等:“……”
不仅没阻止的德阳王回京,还搭了个添头刘省副。
王妡忽然道:“刘卿姓刘,缙元刘也姓刘,他们这两个刘之间有什么关系吗?”
“回娘娘,刘敏祖籍潭州,与缙元一南一北。”吴慎道。
“潭州啊……”王妡重复了一句。
吴慎猛然想起,德阳王生母曾太妃就是潭州人。
“对了。”没等吴慎再细想,王妡说:“太后十日后启程往东都,她差人来同我说,东都清冷,要带大皇子一同前往,含饴弄孙,我已经同意了。”
殿中宰执们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,搞不清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第203章 策马横行
召德阳王回京, 把皇长子送出京。
原本以为皇帝会被彻底软禁不在前朝出现,然而朔朝皇帝来了,让憋着一股气准备在朔朝上发难的朝臣硬生生憋回去了, 却又叫他们跪在紫微殿上抄自己的奏本,想出这番折辱手段, 果真是妇人手段, 实在下作。
皇后这一系列手段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,好几次朝臣们都是憋着火欲发难, 又生生被硬憋了回去。
而皇后下的定奏封色诏,封色错了罚俸、字数超过三百罚俸、三句话不到主题罚俸,不是说说而已,是真罚俸, 罚得还特别狠。
一次错了,半年的俸米没了;两次错了, 一年的俸米没了;三次错了,一年的俸印也没了。
再多错几次, 禄田也要被罚没, 全家都得一起去喝西北风了。
往年也不是没有被罚俸的官员,只不过意思意思小惩大诫,哪有像王皇后这般罚得这么狠的。
朝臣们怨声载道,然而得到的回馈是又一批被退回的奏本和又一群被罚俸的官员。
皇帝被居深宫, 朝臣难见天颜,朝廷上下一触即发,时间来到澹台太后启程前往东都的日子。
宣德门外, 太后卤簿在御街上绵延一里地有余,王妡带着百官为其送行,百姓远远围观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