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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放开民议、罢苛捐杂税;她对朝中高压,闹得厉害的通通扔诏狱里。
她理政的手段说不上酷烈,却是绝对称不上温和,朝政比萧珉理事的时候更加乱,朝中派系林立,互相之间针锋相对,在朝中行走的臣子大多都敢朝不保夕,全凭皇后(妖后)的喜好度日。
然而,朝廷乱,并没有乱到民间去。各项关键政令下达少有阻滞,有胆敢不尊政令者,就送去修城墙、掏水沟子冷静冷静。
隐隐有政通人和之景象。
“民智已开,堵不如疏。从太宗朝始就以酷烈手段禁民议,结果呢?这天下百姓哪有不议论朝政的,毕竟是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之事。”王妡不理部分朝臣的激烈反对,下诏令天下武候铺再不抓捕妄议朝政者。
这么做有利有弊,对王妡本人,自然是她的名声越来越坏,尤以士林诋毁为盛。可这天底下最多的不是士子,而是勤勤恳恳努力生活的普通百姓,他们并非都识字,也并非都听得懂看得懂那一篇篇或含沙射影或直白讽刺的诗文,但身上的担子比以前要轻了,他们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出来的。
而对士林,
王妡不介意效法始皇帝。
她要群臣恐惧,有的人会在恐惧中退缩,有的人会因恐惧而乱了阵脚,恐惧会让人谨言慎行。
但她不需要全天下都对她恐惧。
朝臣们想要见萧珉,她就让他们见,看过萧珉如今模样,想必这些人心中已经有了想法。
然后……
不出王妡所料,眼见萧珉确实难以理政,几天后还是集贤院为首的那群人上疏,请楚王代帝批蓝。
楚王萧烨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,当即眼前一黑,就要昏过去。
不不不不不,他何德何能,岂能胜任代帝批蓝,他连他自己一府之事都理不清。
萧皎也听到了侍女来报,连斗篷都来不及批就在府中到处找父亲。
“父亲,您是不是疯了?!”萧皎在父亲喜爱在此作画的水榭里找到萧烨,顾不得一旁还有仆役,张嘴就是这么不孝的一句。
萧烨本就因为朝中传出来的消息头晕脑胀,被女儿这么一气,更是心绞痛。
萧皎挥退了所有仆役,把门关起来,就站在父亲面前,横眉怒目:“朝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形,您就算不知道,也该知道您自己有几斤几两吧。你去代帝批蓝,是你代帝,还是帮别人代帝?您好端端蹚这浑水作甚?回京之前,母亲嘱咐我看着您,让您别再乱出去宴饮,省得招摇过市,惹祸上身,母亲真是料得一点儿也不错!”
“你、你母亲让你看着我?”萧烨心中有点儿不是滋味,等等,不对,现在不是想这些个的时候,“我没有要代帝批蓝,我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,怎么我就招摇过市了!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?!”
“您事先不知道?”萧皎虽还狐疑,心底确实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如此想不开。
“我上哪儿知道去!你不是管着我么,我都已经五日没有出门了!”萧烨说起这个就咬牙切齿,这天底下哪有女儿这般管着父亲的,简直像是管囚犯。
萧皎微有些尴尬,她有些举动看起来的确算不上是不孝了,但是……
“是母亲叫我管着您的。”她理直气壮。
萧烨更咬牙切齿了,他和吴桐还在吵架呢,她叫女儿看管他,是什么意思!
现在知道不是萧烨自己想摄政,是朝中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把他架在火上烤,萧皎苦着小脸,问:“那父亲,现在咱们怎么办呀?”
萧烨还生气呢,很是无赖地说:“那他们推举我摄政,如此信任我,那我就勉为其难好了。”
萧皎面无表情说:“然后被啃得骨头都不剩。”
萧烨:“……”
啊,好气!当初就不该答应女儿跟着吴桐去江宁府,好的不学,都学了些什么不孝东西!
萧皎:“父亲,咱们还是得有自知之明,没有金刚钻,不揽瓷器活。你要真摄政了,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皇后。”
其实萧皎对王妡的感官很复杂,身为萧氏皇族,她自然不喜此等篡权的乱臣贼子,可她又隐隐有些佩服和羡慕能如此恣意的王妡。
对了,她身上还有门婚事,就是拜王妡所赐。她那个未婚夫陆丛云听说几篇讽刺牝鸡司晨的文在江南士林被追捧。
萧皎知道后想骂人——想死麻烦自己去死,别连累我!
那些士子文人难不成真以为王妡是个没脾气的?
一天天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,真是生怕死得不够快,死得不够惨。
相比萧皎的复杂心思,萧烨对王妡就是实实在在的又恨又怕。
他好好一个闲散亲王,不惹事,不妄想,就诗酒美人度日,他潇洒,皇帝也放心。
偏王妡一声令下,把他弄去信州,一路上各种刺杀,到了信州又被上下糊弄,他一辈子的自信和胆魄都在一次信州之行里耗尽。
最后,原来他就是树在信州的一个幌子,真正做事另有其人,却叫他承受各种危险。
知道真相的萧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
王妡。魔鬼。
“皎娘,你快帮为父想想办法,为父还不想死哇。”萧烨气是真气,怂也是真怂。
萧皎想了想说:“要不您装病吧。我们散出消息,就说您突闻噩耗,气血攻心,昏过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