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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妡颔首:“宫中许久未进新人,倒是可借此机会热闹一番。”
宫中许久不进新人是因为什么,您心里难道没点数?
众臣拜:“……殿下英明。”
“诸卿以为,此事交由谁去办最为合适?”王妡问。
众臣有的左右看,有的低头,没有人贸然说话。
与邻国交涉当然是鸿胪寺之职,可王皇后特意问一句,也就是想要另外派人去。
可这事怎么看都像一个大坑,鸿胪寺是职责所在无可奈何,其他人就……
嗯,可以坑对家。
“姚巨川。”不等朝臣们盘算好要坑谁,王妡已经点名。
一直低着头的姚巨川闻言一抖,好一会儿才迈步出列:“臣在。”
王妡道:“叫你负责追讨猃戎欠的一千万贯赔款,追了多少回来?”
姚巨川咚一声就跪在了紫微殿坚硬的地砖上,那声音听着就痛。
“臣……臣有负皇后重托,猃戎百般抵赖,只……只追了一、一万贯和二、二十匹马……臣办事不力,请皇后责罚。”姚巨川说着匍匐在了地上。
鸿胪寺卿茹浩光连忙出列跪下,跟皇后请罪。
“一千万,一万。”王妡冷道:“二位卿家就是如此办事的?”
“请皇后降罪。”二人一齐请罪。
很快就有人出来为他们开脱,猃戎无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曾经还有过打输了还倒打一耙要他们大梁赔钱的,这追讨不来赔款虽是意料之外,却也是情理之中。
“那依诸卿的意思是,这赔款追不来就算了?”王妡尾音上扬,明显释出了不悦的信号。
闹哄哄的紫微殿倏然一静。
这时,审官西院知事柴蕤出列,道:“禀皇后,姚枢密与茹鸿胪追讨猃戎赔款一事办得的确非常差,然猃戎狡猾、无赖且无耻亦是不争的事实,臣以为,该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,此次与猃戎和亲一事便交由他们去办,不知皇后意下如何?”
王妡道:“便按柴卿说的办吧。”
柴蕤行了礼,姚巨川与茹浩光也匍匐着行礼,道:“谢皇后开恩。”
跟无耻的猃戎打交道,姚、茹二人不知道究竟是要钱容易些还是要人家的公主容易些,就很愁,还在殿上就开始皱眉。
殿中再无人说话,王妡起身:“若无他事,便散了吧。”
“恭送皇后。”群臣行礼后,等仪仗再看不见,陆陆续续离开紫微殿。
廊下,太常礼院罗仁找到吴慎,阮权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。
“吴公,前些日子看,皇后明显是不想与猃戎和亲的,怎么今儿个又改了主意,叫猃戎送公主进京?”罗仁低声问。
阮权道:“官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,大家心知肚明,这猃戎能乐意自家的公主来咱们大梁守活寡?我看是皇后故意挑衅猃戎呢。”
曹大年摇头:“去岁猃戎南侵惨败,今年边塞毫无动静,在下以为,只要皇后手中仍握有火器,猃戎就会极大的忌讳,不敢轻举妄动。皇后委实没必要如此挑衅。在下以为,皇后非是那等沉不住气之人。”
说到火器,在座的皆一默。
去年大胜后,王皇后特意在京郊武场阅兵,满朝文武随驾,火器的威力让他们整个都惊呆了,半月没睡好。
皇后究竟什么时候在何处叫人造的这些火器,她手上有多少这样的火器,还有没有没让他们见过的。
献上火器的楚王妃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。
王妡那一番武力威慑,不仅仅是吓住了各番邦在京的使臣,也吓住了蠢蠢欲动的朝臣。
如今是连猃戎都不敢来打谷草,不管暗地里是何盘算,至少明面上在讨好求和。
从神宗朝始就在大梁耀武扬威的猃戎,竟然服软了,伏小做低的样子也只有国史记载的睿宗文宗朝才有。
而这,竟被一女子实现了。
半朝人心中百味杂陈。
吴慎就是其中之一,他曾在鸿胪寺当差,猃獠趾高气昂的样子见过太多了,前几日猃戎使臣哈里辉来他府中拜访,点头哈腰的模样可是生平头一遭。
猃戎国内如今苏檀汗王一派和特勒维泽尔一派都快打出狗脑子了,消耗的是猃戎自己的元气,大梁是乐见其成的。
这次猃戎遣使来求娶公主,吴慎估摸着,苏檀汗王是想与大梁结盟解决掉最小的弟弟,那之后嘛……
因此,吴慎罕见地站在了王皇后那边,对和亲一事极不赞同。
可王皇后突然变卦,叫猃戎送公主进来,吴慎谋算再深也搞不明白王皇后这是要干什么。
她分明知道,和亲对大梁一点儿好处都没有。
吴慎还听闻王皇后还拿和亲吓唬威胁过常山长公主。吴慎不了解王皇后,但就这些年看,她是个心思深的,喜怒难辨,任何在意的、要做的都轻易不会出口。她既然拿和亲威胁,想必是就没打算与猃戎和亲。
还是说,她只是单纯没事找事?妇人家总是有些让人难以理喻的行为?
吴慎抬手,压下正在议论的其他人,沉声道:“诸位,先且瞧着,看皇后究竟是要做什么。还有,那件事,各位要准备好了。”
罗仁瞬间就懂了,点头:“吴公且安心,我已准备好了,就等您一句话。”
吴慎闭了闭眼,叫众人散开,正好光禄寺呈膳来了,罗仁、阮权等人顺势四散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