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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证

      陆时侒急匆匆的从卧房走出来,就迫切的要去应证这件事的真相。
    等他站在书房门前,盯着门上的珠帘却冷静了下来。
    叁更半夜,去哪里查证?
    他找到之前许穆清寄来的书信,一封又一封的从头细看,他信中说的是家中幼妹于前岁中秋之夜上街观赏花灯时被拐,当时年岁十四。
    时婳是去岁暮春之时才入府的,更何况他一直以为她姓时,压根没有想到她与许穆清口中的妹妹是同一人。
    苏时婳,时婳
    现在想起来,白日里她的异常之处,弄洒了茶汤,哭红了眼,是因为见到了许穆清吗?但是为什么不认他?
    在梦中都能叫出来名字的人是在意的吧?
    他靠在圈椅里,阖上眼,捏了捏发涨的眉心。
    从第一次见她到如今,这许许多多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停映现,他猛的睁了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,簪子!是许穆清送的!
    他姓许,她姓苏,压根不是亲兄亲妹,他只听到一点点线索,不惜万里迢迢,山遥路远,也费心劳力的来寻找,她把他送的簪子看的那么重视,旧了破了也舍不得丢,那么不是兄妹之情就是
    搁在桌面上的修长手指逐渐收紧握成了拳头,他感觉像是喝了一缸的醋,肚里醋海翻波,又酸又涩。
    为什么会是许穆清?那样一个渊清玉絜的人,又与她是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的情谊,他哪里能比的过他
    既然比不过那就
    他放松身体摊在圈椅里,两手紧抓在扶手上,稍扬下颌,头微微往后仰,眼眸幽如深潭,却闪着一丝丝奇异的亮光,绝对不能让许穆清把她带走。
    月落星沉,天泛起淡淡清光,他揉了揉一夜不曾阖上的眼睛,从椅子上站起来,动作轻轻的回了里间,给她掖了掖身上的薄被,自己换了一身衣裳,盥洗完毕,就到了陆老夫人院里。
    陆老夫人也刚刚起身,见他来,很是诧异,“这一大早儿,璟哥儿怎么过来了”
    陆时侒淡淡一笑,殷勤去搀扶祖母到罗汉榻上入座,“只是想来祖母跟前尽尽孝。”
    陆老夫人最是心明眼亮,打量他气色不佳,眼下一抹青痕,便关切问道:“到底何事?和祖母用不着花遮柳掩的兜圈子!”
    陆时侒把来意秘而不露,只说:“昨晚做了个梦,不甚好,想着祖母这里供着佛祖,来上柱香。”
    陆老夫人不曾有疑,知道他有心病,怕不是又梦到他母亲了,便宽慰了两句。
    一直等用完饭,要辞别祖母的时候,他才装作无意的开口问陆老夫人要了时婳的卖身契。
    上面白纸黑字,写的很是明明白白,她确实是苏时婳。
    陆时侒迫切的想知道,她曾经的事,以及是如何被拐的。
    他眼眸低垂,盯着下方署名签字人张力,陷入了沉思就是这个人拐的她?细长白皙的手指微颤,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指尖变了形。
    陆时侒到了前厅,派人去找了十四。
    十四进门,打恭作揖道:“二爷,有什么吩咐?”
    “你可认识一个叫张力的,是人牙子还是拐子?”
    十四略一想,道:“这人,有点耳熟,像是与李管家相熟。”
    陆时侒点点头,吩咐道:“去找李荣问清楚,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带来见我。”
    十四应是,辞了要出门时,又被陆时侒喊住,他声色俱厉:“限你今日晚间带来,如若不然,就甭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十四心里叫苦不迭,嘴上连连应是,忙出了门,急叁火四的到处奔走寻人。
    红日西斜,天边夕阳被霞光染红,厅内的支摘窗洞开,他就坐在正对着窗的太师椅上,半边侧脸浸在余晖里,微微泛红,他坐姿一动不动,棕色的眼瞳里亮度惊人,视线全部都在桌上的一张纸上。
    龙舟香漏又燃断了一根线,玄铁球跌落到成器里,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    丫鬟已经将厅内的烛灯点燃,颔首侍立在一侧问道:“二爷,可还续茶?”
    紫檀桌上的茶碗里的热茶早就变凉,他挥手示意丫鬟退下。
    整个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    十四进屋时,陆时侒正阖着眼靠在椅上,听到他进门,一下子睁开眼睛,一日不曾进水米的嗓音有些干哑:“人呢?”
    “来了来了,就在外面候着”十四一路小跑,气喘吁吁的一边回话,一边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。
    “带进来。”
    张力与管家李荣有些交情,二人往来虽频繁,但陆家这些主子们他并没见过,乍被人唤来,也不说缘由,叁更半夜的进到这深宅大院里,到让他这个五大叁粗的汉子生出一些惧怕来。
    他进门,就看到上座太师椅上坐着一位极年轻的公子,想必这就是二爷了,他往前走了几步,躬身作揖,恭敬道:“二爷。”
    陆时侒没答话,抬眸打量了他一眼,年龄四询左右,方脸阔嘴,身材魁梧穿着粗布麻衣,看上去不像阴险狡诈之人。
    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扣在桌面上,“噔噔”敲了两下,抬眸给十四一个眼神,扬了扬下巴,十四会意,把桌上的拿起来纸张递给张力。
    张力接过定睛一看,正是去岁才卖进府的,那位娇小姐的卖身契,他见陆时侒面色不虞,眼神冷厉,还只当是时婳出事了。
    难不成…人没了?二爷找他来兴师问罪?
    又转念一想,银货两讫,那丫头病病歪歪的就算是死了也与他不相关了啊。
    面前这个二爷,年纪虽轻,但不怒自威,气场属实压人,他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,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之处,谨慎问道:“二爷,这是去岁我与府上买卖的文契,签字画押,白纸黑字,可是哪里有异?”
    “文书自是没问题”陆时侒冷声道,“人有问题。”
    “人可是你拐来的?”
    张力大惊,连忙矢口否认:“二爷,我们虽是做人口买卖,但也是正儿八经,本本分分的,这人,乃是前岁秋,在山东德州地界买来的,我家里还有当时的文书,都是签字盖章,就算是去衙门,那也是可以查档的。”